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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高聳入雲、壯觀無比的天樞就矗立在端門之外,舉城皆見,一柱擎天!金光閃閃的蟠龍和麒麟栩栩如生,如騰雲駕霧一般緣柱而上,「大周萬國頌德天樞」八個大字金光閃閃,站在天津橋頭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皇帝還未到場,教坊司已經安排了美麗的童女,打扮成散花天女,她們頭戴花蔓,眉心點紅,身披纓絡,纖細的小蠻腰裸露著,肚臍處撲了金粉,赤著一雙雪白的足,雖然身體秩嫩嬌小,居然別有一種嫵媚的風情。
天女們都挎著盛滿小小絹花的竹籃,一邊跳著曼妙的舞姿,一邊把花瓣揮灑著漫天都是。還有一些教坊司的少年,都打扮成金童模樣,手裡捧著香菸裊裊的香爐,分布在整個慶典現場,以致於整個廣場到處都是檀香瀰漫。
一群身著袈裟、神態莊重的高僧整齊地站在氣勢恢宏的天樞前面,頌經聲匯聚成一道讓人心弦震動的氣浪。無數洛陽百姓身著整潔鮮麗的衣裳,成群結隊地來到天樞前面,頂禮膜拜,然後退到一旁,眼巴巴地看著……
女皇陛下已經派人拉來整整十車銅錢,他們看到魁偉有力的武士,正把一箱箱的銅錢背上城樓,沉重的錢箱壓彎了他們的腰。當大典結束的時候,女皇陛下會叫人把銅錢一把一把地拋灑下來,所以今兒來的許多百姓都是家裡的壯勞力。
皇宮裡面也在做著準備。大赦天下的詔書已經準備妥當,祭天的華文已經由上官待制用金粉書寫完成,都盛在鋪了紅綢的托盤裡,由侍禮太監捧著。
大將軍王孝傑等武將個個盔亮甲明,一身戎裝,顯得威風凜凜。解瑟羅等各族首領都穿著民族服裝,一時間各種皮帽和雉尾濟濟一堂。馮元一跟在高公公後面跑前跑後,臉蛋一片緋紅。
在宮裡,他幹的是侍候人的差使,可是這裡本就是太監應該待的地方,至少沒有人用怪異的眼光看他。他沒有注意到,他的姐姐正站在一群華裝女子中,一雙凝著淚光的眸子正在注視著他。如眉大師站在隊首,正在緊張地背著女皇親筆所寫的「萬國頌德賦」。
薛懷義已經很久沒有機會進宮了,作為護國法師兼國公兼大將軍,今天這麼盛大的日子他終於進了宮,可惜並沒有機會見到女皇,他只能站在那兒,偶爾和楊帆聊上兩句,更多時候只是不耐煩地左顧右盼。
交頭接耳的嗡嗡聲始終瀰漫在金水橋畔,直到女皇的步輦出現,御輦居然出現了兩副,文武百官、皇親國戚們神情一肅,還以為是皇太子殿下承恩得了一副御輦。
待那御輦到了面前,他們才發現前面一架御輦上坐的是一身隆重的袞冕冠服的女皇陛下,後面一架步輦上坐著的卻是身著大紅牡丹霞帔冠服的太平公主。在女皇的步輦左右,才是步行隨行的上官待制和皇太子李旦。
眾臣子先是有些詫異,隨即恍然:公主殿下有孕在身,這是女皇憐惜女兒呀。
「楊帆,近前說話!」
吉時還差片刻,宮門還未大開,武則天的步輦要在這裡稍停片刻。
步輦一停,武則天便笑微微地向臣子們掃了一眼,不想這一掃,恰好撞見薛懷義幽怨的眼神兒,武則天怕這莽夫按捺不住衝上來說話,萬一說些不妥當的言語,在此盛大場合未免尷尬,眼神一錯,恰好看見楊帆,武則天想也不想,便喚了他的名字。
楊帆沒想到女皇會喚他,心中著實有些意外,忙上前踏出幾步,薛懷義本來確實想上前施禮搭訕的,一見女皇召見臣子,不好再上前去,只得氣呼呼站住。
楊帆走到武則天御輦前,拱手長揖道:「臣楊帆,見過聖人。」
武則天本是情急之下隨意喚人,把他喚到了面前,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心中急急一轉念,才含笑問道:「南疆邊陲,乃國之重地,一日不可沒有牧守,故南疆選官,刻不容緩,此事你辦的怎麼樣了?」
楊帆叉手道:「臣遵照陛下吩咐,正日以繼夜進行篩選,初選不日就將結束,介時會將名單報政事台,請眾宰相再行檢視!」
「嗯……」
武則天現在根本就是沒事找事,故意拖著楊帆說話,免得她那個失寵的情夫上前「撒嬌」,聞言微微頷首一笑,又問:「楊卿選官,標準為何?」
楊帆不明白她為何當眾考較自己,「四善」、「二十七最」,一向是朝廷選官的標準,一個小吏都能把這些條例背出來,他當然不能刻板地照著條例說這些東西,是以微一猶豫,朗聲答道:「臣任職天官,為陛下選士,秉承三項原則,第一就是忠心!」
在場不但有文武百官、還有皇親國戚、四夷酋長,女皇到了不理別人,只喚楊帆上前考較,在百官心中,自然各有一番解讀。他們都認為,女皇把南疆選官這麼重要、這麼肥的一件差使交給楊帆,足見女皇對他的寵信,如今當眾考較,怕也是出於女皇的寵信,心中又妒又羨,免不了側耳靜聽,一時間鴉雀無聲。
楊帆道:「臣以為,為臣子的,最最重要的就是忠心!有一顆忠心,便是才幹稍遜,也不會出什麼大的岔子。反之,才幹越強,禍患越大!」
這句話可真是說到武則天心裡去了,女皇本是為了拖延時間隨意考較,此時不禁頻頻點頭,臉上現出歡喜神色。
楊帆道:「臣為陛下選士,第二條才是才幹。陛下英明神武,乃古今罕有之盛世明君,百官百姓,對吾皇陛下莫不忠心耿耿,要說這忠心的臣子,那是比比皆是。在此基礎上,就要有官聲、有政績、有才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