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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茫然了,她覺得楊帆說的似乎有道理,可是又怪怪的似乎毫無道理。幾千年來都是男尊女卑的世界,饒是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骨子裡也不可能完全不受這種觀念的影響,所以她從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對,所以對楊帆頗多怨尤,但是現在聽了楊帆的話,又覺得確實是那麼個理兒。
太平公主茫然地道:「那……我該怎麼辦?」
「我希望你能解了婉兒心中這個結。不管你我結果如何,我不希望是用脅迫的手段讓我屈服於你。那樣的楊帆,相信也不是你想要的那個男人!」
楊帆所說:「不管你我結果如何,我不希望是用脅迫的手段讓我屈服於你。」大有深意,可是太平公主正心亂如麻,並未注意,她只是期期艾艾地道:「可是……可是我能怎麼解去她的心結,那個誓……」
楊帆道:「我從不相信冥冥中的神靈會去關心每個人發過什麼誓言。誓這東西,魔在心裡!」
太平公主沉默了。
楊帆看著她的神情,沒有再說什麼。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和聰明人說話不需要太費力,如果她能想的明白,這些話已經足夠了。如果她想不明白,那麼說的再多也無濟於事。
「噹噹當……咚咚咚……」
則天門上的鐘鼓敲響了,驚起寒鴉無數,漫天飛翔。
則天門近在咫尺,所以那鐘鼓聲特別的洪亮,連天津橋下的河水都似激起了陣陣漣漪,似也在他們心中激起了陣陣漣漪。
楊帆側耳聽聽那鐘聲和鼓聲,對太平公主道:「一會兒,我得去刑部了。對於刑部這個局面,我已經有了些打算,都官郎中孫宇軒和司門郎中嚴瀟君是兩根牆頭草,我準備先從他們那兒著手,要敲打這兩個人我需要借勢,需要借你的勢用上一用。」
太平公主揚起眸子瞟了他一眼,眼中有種好看的神情:「為什麼不是梁王或者薛懷義?」
楊帆道:「因為這三方勢力之中,眼下來說,以你最弱,我的底牌不能一下子全掀給別人。孫宇軒和嚴瀟君,也不配我翻出底牌。」
太平公主咬了咬牙,恨得牙根痒痒:「你剛剛還說我是欺男霸女的紈絝,現在又要我幫忙,這算不算是出爾反爾?」
楊帆正色道:「你要搞清楚,我的公主殿下!現在你和我談的是公事,是盟友之間的事。你幫你,就是在幫你自己。我在刑部站住腳,與你的謀劃將有莫大的幫助!公與私,還是分開的好!」
太平公主猶豫了一下,又道:「母皇正在看著你如何打開局面,如果我出面,會不會讓她覺得你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楊帆笑了:「咱們的皇帝陛下是一個欲成不事,不拘小節的人,如果我事事都去搬救兵,固然是無能之輩,可是如果我只是為了打開局面,卻為了怕人說三道四便放著現成的人脈而不用,那是愚腐,一個愚腐的人同樣難以成事。
陳東占了地利,在刑部苦心經營多年;崔元綜占了天時,身為刑部正堂,他理所當然地可以招攬大批心腹,這是他們的長處。我有人和的長處,我為何不用?難道怕他們嘲諷,我就得綁起自己的手腳,放棄自己的優勢?我有的而你沒有,那就是我的能耐,你得服氣!」
楊帆說的很從容、很自然,看來推事院中關了一遭,他真的想通了很多東西,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太平公主看著她,眸中隱隱又有些著迷的感覺,現在的他有點霸道,有點蠻不講理,可她偏偏就喜歡他的這種味道,大概是從小到大圍在她身邊,事事予取予求的男人太多了,所以她眼裡只看得見這個男人,心裡也只肯讓他住進去。
楊帆舉步欲走,忽然又止住身子,對太平公主道:「婉兒那裡,我不想再讓她傷心了,你打的結,你來解!」
想了想,終究放心不下,楊帆又逛她道:「如果你不肯出手,我就自己來。我並非毫無辦法的,婉兒可是用我的名字起的誓,實話對你說,楊帆只是我現在用的名字,我的本姓與本名並不叫楊帆,我也不是來自交趾,我的童年……其實是在韶州一個叫桃源村的小地方長大的。」
太平公主臉色變了,楊帆很滿意她的反應。
婉兒如果是男人,就是屬於那種很方正的君子型男人,對於誓言這種事,有些人可以像吃飯放屁一樣隨便,但是婉兒不然,她會重視誓言、信守誓言,尤其是這個毒誓關乎自己的生死,哪怕有一線實現的可能,她就寧可委屈了自己,也絕不敢冒犯。
楊帆雖不相信這個,卻無法讓婉兒也不相信,所以,他只能要太平公主自己來解開這個結,他相信只要太平肯做,一定會有辦法!
楊帆掀開艙簾走出去,八個健壯的婦人和船上的艄公舵手乃至廚子看到他出來,都趕緊看天的看天、看水的看水,做出一副根本沒有看見他的樣子。公主和這個男人在艙中共度了一夜呢,這對他們而言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所以他們只能裝著看不見。
踏板還沒放下去,但是船並不高,楊帆只縱身一躍,就輕盈地落在鬆軟的沙灘上,然後一撣長袍,舉步向天津橋上走去。
他沒有注意到,當他說出「韶州桃源村」那幾個字時,太平公主眸中攸然閃過的驚駭與恐懼。那是個小地方,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本來絕不應該聽說過的,因為他和公主同謀的那件大事,他也不擔心如果公主好奇的話,會打聽到有關桃源村的什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