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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杖是滑回來的,並未緊緊攥著,力道不大,卻正撞中那回鶻人的鼻樑,又尖又挺的鼻樑骨登時就歪了,鼻血長流,那人「嗷」地一聲慘叫,「卟嗵」一聲跌下馬去,場邊眾將校齊呼一聲:「好彩!」
「耶?」
楊帆扭過頭去,一提馬韁,「納悶」地看著那個滿地打滾的回鶻人,還抓了抓頭皮,一副懵然不知所謂的模樣。結果另一側的回鶻人本想來個合理衝撞,楊帆這一圈馬,堪堪讓出半個馬身,那人從他身邊疾沖而過,馬蹄被楊帆的戰馬一絆,連人帶馬轟然仆地。
看台上,太平公主「嗤」地一聲笑,輕輕地道:「小滑頭,好奸詐!」
上官婉兒也不禁莞爾。
另一邊,楚狂歌拍馬衝上,一杖揮出,只聽「咔嚓」一聲,球杖與一個回鶻人的球杖重重交擊在一起,頓時斷成四截,那馬球咕嚕嚕地滾到了一邊,楚狂歌手中半截斷杖好像收手不及,揚到半空,後邊緊追不捨的一個回鶻人堪堪湊上來。半截木杖正拍在他嘴巴上,這人吭都沒吭一聲,兩片嘴唇就被打得稀爛,上下門牙飛得不知去向。
「好彩!」
圍觀的將士摩拳擦掌,又是一聲喝彩。
薛懷義眼見自己的人一個個鼻青臉腫地被打下馬來,早就按捺不住了,當下氣勢洶洶脫了紫袈裟,光著脊樑,穿著一條犢鼻褲,抄起禪杖就要跳下場去廝殺,唬得一濁道人等幾個老成持重的和尚趕緊把他拽住。
場上的人怎麼打,都可以說是在踢球,薛懷義要是衝下場去,那就成了國際事件了。這時眼見楚狂歌和楊帆放開狠手,讓對方吃了大虧,薛懷義登時轉嗔為喜,一腳踩在凳上,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候,雙方都已經沒有什麼預備隊員可以上場了,場上雙方剩下的參賽人員寥寥無幾,白馬寺這邊只剩下楊帆、楚天歌、馬橋和弘六四個人。
馬橋左臂挨了一杖,上臂腫起老大一塊,他強忍疼痛,持杖不退,也是福至心靈,毆鬥中,他把楊帆教他的劈刀術融入到球杖的運用當中,愣是把對方兩條大漢劈下了場去,其中一個被他一杖劈得肩骨斷裂。
剛上場時,眼見回鶻人的兇悍,馬橋本來還有些忐忑,這時卻是信心大增,尤其是一連串的廝殺,把他的血氣也徹底地激發出來了。
戰場上,戰到鏖處,平時溫馴如處子、膽怯如白兔的人,也能被刺激的兇悍如殺神,何況馬橋本來就不是什麼善類,只是以前沒有見過大場面而已,這時他雙眼通紅,咬牙切齒,那副猙獰的樣兒,連那些兇悍的回鶻人看了也怕。
弘六更不用提了,他本來就是潑皮亡命出身,這時左臉淤青一片,右眉骨被刮傷,鮮血塗了半張臉,臉色惡狠狠的,卻掛著冷森森的笑,一雙賊眼直往對方要害處打量,手中緊攥著球杖,看那樣子逮著機會就會來一下狠的。
對方也不怎麼樣,只剩下五個人了,而且個個身上帶傷。回鶻國的使者坐不住了,匆匆站起來向武后那邊趕去,來到武則天身前,回鶻使者道:「尊敬的太后、尊敬的皇帝陛下,擊鞠已經變成了毆鬥,這太不成體統了,外臣恭請太后和陛下下旨,立即中止比賽。」
李旦扭頭去看武則天,武則天淡淡一笑,若無其事地道:「不過是一場熱鬧,應應節氣罷了,這些孩子啊,血氣方剛、好勇鬥狠,到底是年輕人,不懂事啊!朕應你所請,叫他們歇了吧。」
李旦立即點頭道:「是啊是啊,母后說的是,這麼喜慶的日子,這些人鬧得有些不像話了,快叫他們停了吧。」
回鶻使者大喜,旁邊便有一個太監匆匆下台,去向那唱籌官傳旨。
這時,楊帆和楚狂歌雙馬交錯,一球擊出,傳到馬橋腳下,然後楊帆就因為勒韁不及,撞到一個回鶻人的側面,把他連人帶馬撞翻在地,砸起一片塵土,那回紇騎士倒地後被馬壓在身下,硬邦邦的馬鞍正砸在大腿上,登時用回鶻語慘呼起來:「我的腿斷啦!」
那一邊,楚狂歌剛換上的新球桿也再次報廢,在與一名回鶻球員「不小心」的碰撞中,球杖斷成了兩截,結果是那個可憐的回鶻球員也差點兒斷成兩截。楊帆和楚狂歌一圈馬,在場地上兜了半個圈子,雙馬回來交錯而過時,各自舉起一掌,「啪」地一擊。
「天后有旨,比賽停止!」
唱籌官一聲大喝,剛剛擊出一球的馬橋應聲勒韁,向場邊看去,球從剩下的三名回鶻隊員身邊咕嚕嚕地滾過,那位回鶻隊長看看剩下的兩個隊員,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從場邊的紅旗來看,他們比白馬寺隊至少要多出四面旗子,但是,他們現在只剩下三個人了。
勝得這般慘烈,如何進行接下來的比賽?今年的擊鞠大賽,他們原本是做過精心準備的,原想著要與年年第一的吐蕃人較量一番,羸個魁首回去,漲一漲回鶻人的威風,哪知道白馬寺這班禿驢橫空殺出,這一下,一切都成了泡影。
吐蕃使者傑維降曲坐在看台上,穿著一件毛茸茸的大皮袍子,揚著一張毛茸茸的大臉,笑眯眯地對左右道:「今年上元擊鞠,真是好生得趣。呵呵,依我看吶,這回鶻也好,白馬寺也罷,都是無緣決賽了。至於大唐禁軍……不提也罷,今年這擊鞠魁首,又是我吐蕃囊中之物了。呵呵呵……」
吐蕃副使論乞利湊趣地道:「不知道今年大唐太后會拿出什麼寶物作為賞賜優勝者的禮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