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
然則小村建於賀蘭敏之自盡之後一年,而屠村血案卻發生在十一年後,這就有些古怪了。
如果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山村的村民就是當初受賀蘭敏之牽連的那些官員及其家眷,如果朝廷有意把這些人剷除,根本無需等待這麼多年,更不需要用瘟疫這樣的藉口來掩飾。
更何況,韶州血案時,賀蘭敏之早就變成了一坯黃土,朝野間也早就淡忘了這麼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在十多年後,才突然對受其牽連者再施毒手?從他們詭秘的舉動和所動用的人員竭盡所能掩飾身份和行蹤這一點上來看,也不可能是朝廷所為。
楊明笙是韶州血案的具體實施者,從楊明笙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可以證明,屠村血案的發生肯定與賀蘭敏之這個人有重大關係,這一點確定無疑。問題是:山村里到底有什麼?這些「村民」到底有什麼秘密,以至於有人要用屠村這種滅絕人性的殺戮行為來解決。
也許,只有弄清楚這個問題,才能找出真正的幕後元兇,楊帆思索良久,實無他策可想,看來只能以殺為餌,驚動那個幕後元兇現身了。
蔡東成手下四大金剛已去其一,剩下三人即便聯手,也很難再發揮他們合手聯擊的本領,楊帆打算把四大金剛逐一剷除,最後再殺蔡東成,到那時候,如驚弓之鳥的楊明笙一定會向他真正的幕後主使求救。
靈堂擺了三天,蔡東成手下三大悍將在靈堂里守了三天,整個楊府嚴陣以待地挺了三天,拖得人困馬乏,筋疲力盡,可是那個神秘的刺客一直都沒有再出現。
這世上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如此緊張的防範措施根本無法堅持太久,不要說那些武侯和坊丁,就算是刑部的公人和洛陽府的巡捕,三天下來都怨聲載道了,再這麼下去,不等刺客來殺,大家自己就垮了。
蔡東成與楊明笙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二人商量了一下,不得不恢復剛一開始的巡夜制度,大家輪班守夜,都能有個休息。
當晚,還是楊帆第一班巡邏,按照三班一輪換的規定,他們要四個時辰一輪換,也就是說,楊帆需要從入夜守到天明,一共八個小時,然後休息八個時辰,計十六個小時。
「噓,噓噓!」
當楊帆走過一片樹叢時,馬橋又從裡邊鑽出來,頭上頂了草帽,向他著招手。
楊帆走過去,笑嘻嘻地道:「橋哥兒,藏得真是隱密。」
馬橋把他拉到樹下,責備道:「你傻了!這麼賣命幹什麼,走來走去的,叫那刺客闖進來看見,一劍就結果了你,郎中府頂多送你一具棺材!」
楊帆自然明白馬橋的好意,但他不能不走來走去,別人可以怠工,他不可以,他正在尋找下手的機會,只是府中的把守明顯比以前嚴了很多,他要殺人容易,要不露行跡地動手比較困難。
看到楊帆只是靦腆地笑,馬橋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無可奈何地道:「你呀,就你實心眼兒!」
說著,馬橋探手入懷,摸出一樣東西,遞到楊帆手裡。
東西入手,沉甸甸的,是個弧形的鐵片,楊帆奇道:「這是什麼東西?」
馬橋一邊解著腰帶,一邊道:「這是鍋底,我家有口鍋漏了,原還打算補一補接著用的,我娘聽說楊府發生的事兒之後,不放心,就把那口破鍋敲成了兩半。」
馬橋說著,從後腰裡又拔出一塊鐵片,遞給楊帆道:「喏,你揣在懷裡,前胸後背各一塊,真要是……說不定能有點用處。」
楊帆連忙推辭道:「不成,我用了,你怎麼辦?這是大娘給你準備的,你快拿回去。」
馬橋道:「嗨,我趴在這兒呢,你擔心個啥?再說,我家裡兄弟多,真要有事……也沒事!一會兒,我找個更隱秘的地方去,往那兒一趴睡大覺,那刺客來也罷,不來也罷,我是說啥也不起來,更不會蠢到大喊大叫的,能有啥事兒?」
馬橋系好褲腰帶,往樹叢里一鑽,不放心地探出頭來囑咐道:「你別太死心眼兒,能偷懶就偷懶,哪怕是叫管事抓住,他頂多也就罵你一頓,還能怎麼樣?犯不著拿命去拼。」
「噯!我知道了!」
楊帆雖說用不著這鍋底盔甲,但是心裡還是暖烘烘的,他當著馬橋的面,把兩片鐵鍋塞到衣服里,這才告辭離去。
其實帶著這麼兩樣東西,身手必然大受影響,所以離開馬橋的視線之後,他轉悠到上次遇見雪蓮小姐的地方,前後看看沒人,就把鐵鍋片取出來,塞到了楊家小姐雪蓮藏蟈蟈的地方。
「你,在這幹什麼呢?」
楊帆把鐵鍋片踢進草叢,剛要系好腰帶,不遠處便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楊帆心中暗自一驚,這人竟能瞞過他的耳朵,好輕的步伐。
楊帆緩緩轉過身,只見一個猿臂長軀,圓領長衫的人,頭戴飄巾幞頭,肋下佩一口千牛刀,手中緊握刀柄,佇立之勢沉穩如山。這人正站在小徑上看著他,身旁是一棵梨樹,黃澄澄的梨子壓彎了樹枝,似乎就要搭到他的肩上,「千牛備身沈家輝!」
楊帆一眼就認出了他!
第0072章 一池血
楊帆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哦!我……我看這兒沒人,方便方便!」
楊帆擺出一副很難為情的樣子。
有茅房不去,看看四下無人,就在人家的花園裡方便,被人撞見,當然不好意思,楊帆的態度無懈可擊。坊間市井兒不知規矩,隨處解手習以為常,他的舉動同樣不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