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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同皎也不客氣了,臉紅脖子粗地對他岳父道:「殿下,先帝以神器付殿下,而殿下橫遭幽廢,人神同憤,二十三年矣。今天地有靈,北門禁軍、南衙宰輔,同心協力,以誅二豎,復李氏社稷,請殿下立即赴玄武門,以孚眾望。」
李顯兩腳蹬地,屁股後墜,雙手緊緊抱住大門,惶恐地道:「奸佞小人自當誅殺,只是聖上龍體有恙,萬一我等興兵於內宮,嚇著她老人家該怎麼辦?孤不是要擔上不孝之名了嗎?依孤之見,你們還是暫且散去,咱們從長計議吧。」
李湛一聽眼珠子都紅了,這叫什麼屁話,現在叫我們散去?已經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了,你當別人都是死豬嗎,現在散去無異於自殺!要不是這個膽小如鼠的蠢貨是當今太子,李湛已經一腳把他踢死了。
李多祚站在一邊欲哭無淚,他沒想到,兵諫的第一個問題,竟是來自他們一心要扶保登基的皇太子殿下。
第1094章 漫長一日06
李湛強抑憤怒,對李顯道:「諸將相不顧家族保衛社稷,殿下奈何置之死地?事已至此,便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臣無力勸阻眾將士,如果殿下不願成行,就請殿下親自勸說將士們吧!」
李湛雖然憤怒,卻也明白一旦大功告成,這位窩囊太子就是皇帝,一旦做了皇帝,他未必就會這麼窩囊了,如果此時太過冒犯,自己的從龍之功不用提了,說不定新皇帝什麼時候想起他今日的無禮來,就會送他一雙小鞋,所以語氣雖然憤懣,言詞倒還委婉。
這時候,守在宮門處的衛士都聽到了李顯的話,一個個頓時鼻息咻咻,兩眼發紅,眼看著就有狂化的可能。可不是嘛,李顯這時候掉鏈子,分明是要把大家往死裡頭推啊!
眼看著那一雙雙既痛心又憤怒的眼睛,李顯馬上明白過來,事已至此,真的無法挽回了,如果他敢退縮,只怕這些憤怒的士兵就能把他活活生吃了。李顯囁嚅著鬆開雙手,喃喃地道:「孤……孤願與諸君同往,還請諸君……千萬莫要驚擾母皇。」
這時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候,李湛也顧不得聽他廢話,馬上把手一擺,兩個士兵便架起李顯搶出門去,立即有士兵牽來一匹早已準備好的太平馬,大家七手八腳地把李顯扶到馬上,便向玄武門趕去。
大唐歷史上第二次玄武門之變,因為李顯這位不可或缺的主角到來,正式開始了!
玄武門下,右羽林將軍楊元琰、左威衛將軍薛思行等人與楊帆的千騎守在城下,城門虛掩著,留了一人寬的縫隙,楊元琰和薛思行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時探出頭去看看,倒是楊帆尚顯沉著。
忽然,遠處一群人馬急急趕來,楊元琰立刻拔刀出鞘,壓低聲音喝問口令,李湛答了口令,便急促地道:「太子來了!」玄武門下,眾將士立即一陣騷動,雖然沒人敢於高呼,可興奮之態卻溢於言表。
李顯到了這時也不能回頭了,一旦冷靜下來,他也明白這時該安撫人心,一見眾人迎上前來參拜,便結結巴巴地道:「眾……眾將士辛苦了,爾等今日為國家社稷,奮不顧身,孤銘記在心!」
楊元琰道:「太子,張相公和崔相公已帶人先往迎仙宮去了,請太子快快啟行,以正大義!」當下親手為李顯牽馬,拉了他就往宮裡跑,左威衛將軍薛思行對楊帆道:「楊老弟,咱們快走吧!」
楊帆對馬橋道:「立即封閉玄武門,不管誰來,倚堅強守,絕不開門!」
「遵命!」
馬橋答應一聲,喝道:「關門!」
沉重的玄武門轟然關閉,落下粗可一抱的門閂,馬橋等人立即持械登城,楊帆這邊也提刀在手,與薛思行、李湛疾步追向太子……
……
「開門!」
李成器站在太極宮前,嗔目大喝。
相王李旦在相王府司馬袁恕己還有他五個全副披掛的兒子陪同下,於二更三刻發動,這時已經趕到太極宮前朱雀門內,這裡是南衙諸衛的大本營。
戍守京城的禁軍分為南北兩衙,北衙禁軍六衛其實是天子親軍,不需要朝廷正式下達調兵令,也不服從朝廷的調兵令,他們直屬天子。而南衙十六衛才是真正的國家軍隊,需要天子下詔、宰相用印、兵部勘合,才能予以調動。
戍守京城各道城門的多為南衙禁軍,主要包括勛衛、翎衛、策衛、左右衛、左右武衛、左右驍衛、太子三府三衛等等,各衛兵馬輪流宿值,駐屯與值宿交錯,連將領也相互滲透交錯,皇帝就是通過這種相互檢侍的手段,避免某位將領獨攬大權。
李成器和李成義持戈勒馬,向太極宮守衛厲聲喝道:「開門!」
宮門守衛見他們明火執仗,不禁駭然,連忙持槍戒備,高聲道:「來者何人,可有皇帝敕書,引駕仗官與監門官何在?」
軍防重地不是誰都可以貿然進入的,要進入這軍機要地,非得有皇帝的敕書,並用引駕仗官和監門官引領不可,那些士兵也是按照規矩辦事。
李成器「咄」地一喝,揚起長矛,大喝道:「并州牧、左衛大將軍、太子衛率、安北大都護、相王殿下駕臨,誰敢攔路。」
大唐沿續隋制,左右衛是南衙十六衛之首,李旦這位左衛大將軍也就是南衙十六衛的最高統帥,可是你別看李旦這一系列的官銜稱號聽著挺嚇人的,可京城各衛兵馬大多由將軍主持實務,大將軍一職則為虛銜,李旦這個大將軍更是虛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