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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容清爽而燦爛,與那照耀在洛水上的陽光一樣明淨照人。
老婦人看看離去的楊帆,再看看仍然注視著他背影的太平公主,以袖掩口,輕輕笑道:「令月可是相中了那個小郎君麼?」
這個動作本來是極優雅極俏皮的,若是年輕貌美的婦人做來,必定風姿動人,只是這老婦人實在是太老了一些,居然還要做此小兒女情態,未免就有些東施效顰的感覺。
太平公主沒有看她,目光只是投注在那遠去的少年身上,淡淡地道:「每年擊鞠比賽,我大唐參賽的球隊雖多,結果卻總是由西番人獲勝,今年上元還是要賽球的,這少年若是好生調教調教,說不定能助我大唐奪一個魁首回來。」
老婦人哪裡肯信,只當她是口是心非,微微垂下了眼睛,心中暗暗生起了一番計較。
……
楊帆回到球場上的時候,一場好戲已經開始了。
下人侍女們圍成一圈,翹首看著熱鬧,陪同姚氏夫人出遊的幾位貴婦人臉上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怎麼看都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楊帆急忙分開人群往前走,那些家僕下人一見是這位球場明星回來了,倒是甚為禮讓,楊帆走進人群,就見天愛奴與姚夫人對面而立,姚夫人仿佛一隻斗架的公雞,怒髮衝冠,天愛奴卻是巧笑嫣然,一臉的心平氣和。
柳君璠像一隻受氣的小母雞般夾在這兩個女人中間,麵皮脹得發紫,囁嚅的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其實他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姚夫人怒氣沖沖地罵道:「你這潑賤小娘,安敢如此欺我?你可知道,他的吃穿用度,諸般花銷,莫不都是由老娘供應著!」
「夏侯櫻」道:「柳郎人品俊逸,才學出眾,只要潛心讀書,來日必定大有作為。從此以後,有我助他,何須再看你的臉色。」
姚夫人冷笑道:「老娘用剩下的殘湯冷炙,你若喜歡,只管拿去便是,這等狗材,老娘早就厭憎了的沒用廢物,卻被你視若瑰寶,嘿!獠奴果然都是一些沒有見識的。」
「夏侯櫻」淡淡地道:「你也不用拿話激我,本姑娘不會與你一般見識,在我眼中,你這婦人與那試婚女奴一般無二,何鬚生你的閒氣。」
姚夫人一聽,登時脹紅了臉皮,原來那時西域大戶人家相中了哪個男子,並不即時成親,一般總要先遣三兩個家中的女奴去與之同房,待證明此人沒有隱疾之後,才將女兒許他。
姚夫人說柳君璠是她用剩下的殘羹冷炙,「夏侯櫻」就反嘲她是替自己試婚的女奴,這叫一向自視甚高的姚夫人如何不惱。又見「夏侯櫻」去拉柳君璠,姚夫人立即對柳君璠厲聲道:「柳君璠,你這乞索兒、狗殺才,今日若隨了她去,從此莫再入我門來。」
柳君璠心中搖擺不定,若是「夏侯櫻」明明白白表示要下嫁與他,他自然毫不猶豫,立即隨了她去,可眼下總覺得還不踏實,若是這邊與姚夫人徹底決裂,夏侯姑娘卻又不嫁他,豈不兩頭落空?
他正暗自忐忑,「夏侯櫻」傲然道:「柳郎有我,今後富貴堪比王侯,何須寄人籬下?」
姚夫人大怒道:「小賤人!真是氣殺老娘,王二,范七,給我掌她的嘴!」
王如風和范彬兩個豪奴立即擼胳膊挽袖子就要衝上前去,楚狂歌一班人馬上一擁而上,橫眉立眉地道:「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我家小娘子無禮?」
王如風、范彬等人已然知道楚狂歌的厲害,又見那深不可測的球神也及時趕了回來,登時便生了怯意,姚夫人帶來的奴僕雖眾,但是能打的健仆實在不多,而夏侯櫻一方除了那個本性木訥的婢女可兒,卻是個個魁梧強壯,兩下一比,高下立判,哪裡還用再打。
一見手下人遲疑不敢上前,姚夫人只氣得直欲抓狂,破口大罵道:「先養了柳君璠這樣一個白眼狼,又養了你們這樣一群沒用的豬狗!本夫人養你們這些廢物,真不如養一個畜牲!小貝,給我咬她!」
姚夫人把手向「夏侯櫻」一指,那隻一直依偎在她腿邊的猞猁立即紮起毛髮,呲著鋒利的牙齒,自喉間發出一聲令人心顫的咆哮,作勢就欲往「夏侯櫻」撲來。
「夏侯櫻」撮指一聲銳嘯,不遠處的帳圍子裡登時發出一聲令人恐懼的咆哮,一道淡黃色的影子攸地從帳圍子裡竄出來,箭一般竄到夏侯櫻身前,拔背擺尾,頭顱高昂,張開滿口獠牙,發出一聲巨大的咆哮。
它的咆哮捲起一股巨大的氣浪,吼得那猞猁渾身的毛髮都瑟瑟地抖動起來,站在猞猁後面的姚夫人和幾個家僕女婢被吹得髮絲後揚,衣袂飄擺。
驚慌之下,幾個女婢家奴一鬨而散,姚氏夫人踉蹌兩步,一腳踩中自己裙裾,摔了個四仰八叉。
那隻名叫小貝的猞猁發出一聲恐懼的嗚咽,扭頭就跑,一溜煙兒地遁去,昏天黑地不辨東西,直接沖向太平公主的圍帳。
眾人這才看清,夏侯櫻身前站著的竟是一隻獵豹。
貴人架鷹牽犬出城遊獵的情形,東都百姓時常可以見到,但是養得起獵豹的那都是真正的大富大貴人家,他們之中見過的可不多,偶爾見到一回,也是遠遠觀望,從不曾離得如此之近。如今這麼大的一隻山貓就在眼面,眾人都有些駭然變色,以致竟無人去扶那姚夫人一把。
第0054章 醉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