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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奇道:「什麼傳聞?哦……你是說,惠范、高戩、崔湜等人皆與太平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甚至一群人同榻荒唐的傳聞?」
婉兒訝然道:「你知道?」
楊帆笑了笑道:「當然知道!」
婉兒瞪大了杏眼,很可愛的樣子:「你不在意?」
楊帆不以為然地道:「漂亮女人和男人接觸的稍多一點,閒話馬上就像兩棵樹離得近了,立刻就有蜘蛛結網一樣自然。總有人喜歡這樣忖度別人,也總有人喜歡聽這樣的事、傳這樣的事,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是這樣。呵呵,太平這個人,我行我素慣了,從不為別人的閒言碎語活著,我一個大男人,難道還不及她一個女人的胸懷,被一些爛嚼舌根的貨色所左右不成?」
婉兒凝眸想想,搖頭道:「郎君心懷大度,這是女兒家的福氣。可是女兒家名節為重,還當自愛,哪怕只是流言緋語,也當儘量迴避,被人傳播這些謠言,終究不是好事。」
楊帆道:「除非你不做事,甘於守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今皇帝寵幸二張,經二張引薦,許多名門子弟得以入朝,再加上朝中官吏經過幾次風波,損失過半,新晉官員大多年輕,你執掌中樞,今後少不得要同這些年青大臣來往,那時又往何處去避?」
楊帆輕輕攬住她的削肩,柔聲道:「我知道,你為了我,也為了在這詭譎多詐的宮廷中立足,也在努力拓展人脈,如果畏於口舌,勢必縛手縛腳。再者,你今已到了公主府前卻半途而返,一旦讓她明白其中緣由,勢必也要不悅,不必介意這些閒人閒事的。」
婉兒道:「可是……」
楊帆道:「好啦,我正有事要請太平幫忙,咱們一塊兒走吧,你既已離開,就不要過去了,回頭就說宮裡突然有緊急事務需要辦理,是以急急返回便是。走,咱們先出去,上了車再慢慢分說。」
婉兒無可奈何,只好被楊帆拉著,不甚情願地走了出去。
楊帆看的很透徹,這種流言緋語,的確是從古到今一直被人樂此不疲地傳播的事情。一個漂亮女性,哪怕只是因為工作原因需要和男人打交道,也必然會被以己度人者傳出緋聞。更何況是那個年代。
不管是扒灰的皇帝、偷奸的皇后還是養臠童的太子、養面首的公主,唐朝的官方也好、民間也罷,從不諱言,如果婉兒真有什麼緋聞,不可能朝野上下無一人傳揚,但是因為上官婉兒的潔身自好,終唐一朝近三百年,從未傳出過有關她的哪怕隻言片語的緋聞。
便是這樣,也逃不過後人誹謗。到了五代十國,沙陀亂華的年代,劉昫開始撰寫《唐書》,從唐人史料中發現一句說上官婉兒「外通朋黨,輕弄權勢,朝廷畏之」的話,如獲至寶,愣是把這個「通」解釋成了與人私通的兩性關係,這一下可不得了,逐臭之夫趨之若鶩,不斷幫他補充完善,最終艷情小說取代了史實。
武周,是唐朝一段最特殊的時期,因為這一段時期是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在位的時期,所以像上官婉兒、太平公主這些身份地位特殊的女性,可以在政治上發揮出其他朝代的女性所起不到的重要作用。
如果婉兒不在御前任職,那麼保李派將失去他們在皇帝身邊的一個重要耳目,許多大政方針、朝廷決策,他們將後知後覺,很難說不會因為哪個消息的遲滯,釀成不可挽回的重大失誤。
如果太平公主不利用她大唐公主、武氏兒媳的特殊身份招攬群臣、保護忠李派力量,那麼等到武則天殯天之日,朝中重要職位很可能已被武氏族人全部占據,保李派的政治勢力只能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楊帆不想婉兒因此縛手縛腳,須知他們在朝中的力量還很薄弱,而他們打算利用宮廷政變匡復李唐,婉兒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比十萬大軍還有用,切不可讓她為此背上心理負擔。因此楊帆努力打消著婉兒的顧慮。
婉兒的顧慮與張說不同,張說一代才子,極為愛惜個人聲名,故而因為閒話而疏遠了太平,但是婉兒有此顧慮,倒有九成是不想讓楊帆不悅,郎君能夠理解她的難處,婉兒的心結自然解開,不再有那許多顧慮。
兩人一路說一路走,等到心結說開,便不免說起了綿綿情話。雖然二人早就做了真正夫妻,可是苦於相聚時短,楊帆的幾句情話,照舊說得婉兒心中比蜜還甜。暈暈陶陶,只覺時間過得極快,難得的溫情時刻,卻似一眨眼,就已到了尚善坊。
再往前去就是天津橋,楊帆便與婉兒依依惜別,坐回了自己的戰馬,望著婉兒車駕一直過了天津橋,消失在橋頭,再撥馬轉向尚善坊。
先前上官婉兒趕到太平公主府,太平公主確實得到消息了,婉兒是她相邀的,早就派了人在府前候著,遠遠看見上官婉兒的車駕過來,上面打著官幡,如何還不知道她已經來了。不等車駕到近前,公主府家人便進門傳報去了。結果等太平公主迎到府前,上官婉兒已經調轉車駕離開了。
太平公主的性格是恣意張狂、我行我素、愛恨由心,積極主動,不相干的人說些什麼只當是狗屁,根本不往心裡去,所以完全不知道心思細膩的上官婉兒會對那些流言蜚語如此在意。
上官婉兒來而復返,弄得太平公主莫名其妙,還以為宮裡突然傳了什麼緊急消息召回上官待制,所以她並未著惱,反而有些忐忑,不知宮中又出了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