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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南詔各國的詔書要比碎葉城那邊到的快些,從長安到南詔,直線路程雖不及到碎葉城遠,但這一路要跋山涉山,同樣困難重重。為了以最快的速度與南詔各部取得聯繫,武則天沒有從長安派出使節,而是派驛卒以八百里快馬把聖旨傳到姚州。
劍南南道監察御史李岩接到聖旨後,馬上會同白蠻大首領熏期還有他的女婿烏蠻大首領孟折竹一起赴南詔宣旨。白蠻和烏蠻與南詔六部王族大多沾親帶故,彼此間的關係十分密切,有烏蠻和白蠻首領從中說和,事情便成了一半。
再加上南詔六部近年來受到吐蕃越來越殘酷的剝削,彼此間本就衝突不斷,如今得到大周承諾,將向他們提供大量武器和糧草,六詔諸王立即揭竿而起,殺死了在其境內作威作福索要貢賦的吐蕃人,向吐蕃本土發起了進攻。
烏蠻和白蠻也派出人馬,混在南詔六部的隊伍之中,趁火打劫地侵入吐蕃,打算撈上一筆,發點小財。朝廷這邊封鎖了南詔六部起兵的消息,對吐蕃和突厥的和親使節依舊是使個拖字訣敷衍著他們。
茂州都督陳大慈大敗吐蕃來犯之敵以後,吐蕃使節論彌薩的氣焰便不復當初猖狂了,很快,論彌薩又收到了六詔叛亂的消息。六詔這幾年經常跟吐蕃打打和和,論彌薩並不知道這一次的六詔叛亂根本就是大周攛掇的,急忙封鎖了這個消息,唯恐被大周知道。
不過這一來,論彌薩就更不敢咄咄逼人了。突厥使節一開始是一副趁火打劫的形象,跟在吐蕃屁股後面也要求有和親的待遇,如今吐蕃吃了敗仗,緊接著後院起火,論彌薩底氣不足,反而把莫賀干推到前邊衝鋒陷陣,自己在後面搖旗吶喊了。
莫賀干一開始還以為論彌薩只是因為茂州大敗便態度大改,等六詔叛亂的消息遮掩不知,連大周都「知道」了的時候,莫賀幹才明白論彌薩前倨而後恭的真正原因,可這時候他並不知道他們突厥的後院也要起火了。
武則天一拖再拖,使盡渾身解數,終於拖到了新年。為了慶祝新年,武周安排了一系列的新年慶典,這一下更是可以名正言順地將他們拖下去了。而突厥和吐蕃使者也打算平息了六詔叛亂再繼續向武周施壓。
雙方各有打算,卻正不謀而合,隨著新年的到來,關於和親的議論暫時也就被人們拋在了腦後。
……
正月一日,歲之元,時之元,月之元,是為三元之始。
楊家大門兩側掛了鮮紅的桃符,門上還貼了一幅阿奴手書的春聯:「三陽始布、四序初開」。
初夕這天一大早,隆慶池畔高宅大院裡的爆竿兒就噼噼啪啪響個不停,這叫「庭燎」,大富人家院子裡的這堆火至少要燒上一天一夜,有的人家甚至要三天三夜不停。
安樂公主府提前好幾天就往回拉爆竿,也不知買回來多少車爆竿,在庭院中堆積如山,大年三十一早,安樂公主府的爆竿兒就聲勢震天地燒起來,安樂公主還別出心裁地往爆竿里灑了名貴的香料,一燒起來弄得到處異香繚繞。
楊帆的家底其實比安樂公主富有的多,但他並沒有像安樂公主一般炫富,饒是如此,楊府上下精心裝扮起來,也是披紅掛彩,喜氣盈門。
最開心的就要數楊思蓉和楊念祖兩姐弟了,兩姐弟穿新衣戴新帽,前院後院兒地撒歡,他們一會繞著院中漂亮的燈樹打轉,一會加入踏歌而舞的丫環隊伍,在那些牽手踏歌的姑娘們中間鑽來鑽去的。
到了傍晚,楊帆的左鄰右舍就安靜下來。武崇訓和安樂兩夫妻趕到梁王府守歲去了,壽春王李成器五兄弟也去了相王府,雖然他們府上依舊燈火通明,但是只有奴僕守家,就沒了那種熱鬧勁兒,只有楊家,熱鬧依舊。
西牆邊的矮丘深處,一座汗白玉圍欄的小亭,楊帆往寧柯的墳上填了幾捧新土,又打開食盒,把幾樣寒食、幾碟乾食一一擺在碑前,最後又把攜來的金銀錁子和紙錢點燃,火光驟起,暗紅的灰燼伴著點點火光,蝴蝶一般逸去。
爆竹的噼啪聲遠遠近近地傳來,卻愈加顯得此處的空寂。
楊帆拜祭了寧珂,緩緩走出丘山,院中的爆竹燃的熱烈,噼啪聲如連珠炮一般。來來往往的家人俱都穿著新衣,一臉喜氣洋洋,古家的孩子們也不時跑來竄門兒,見了楊帆,眾人都紛紛問好。
一進後宅花廳,楊帆就見楊念祖提著一盞金魚燈,好像喝醉了酒似的,歪歪斜斜地從花廳里出來,出門的時候,還一頭撞到了門框上。
楊帆一把將他扶住,只見兒子睡眼惺忪,不禁啞然失笑,今兒一家人起的就早,平素有午睡習慣的楊念祖興奮過勁兒了,晌午也沒睡過,看起來是困的不行了。
楊帆摸摸他的腦袋,道:「看你困的,去睡會兒吧!」
「孩兒不困,孩兒要守歲!」
楊念祖搖搖頭,一年裡就數這幾天熱鬧,他哪捨得睡覺,提了金魚燈便一路歪斜地走去,頑強地同睡魔搏鬥著,等候著子夜的到來。
子夜終於到了,先是長安宮城裡鐘鼓齊鳴,悠揚的鐘鼓聲剛剛隱隱約約地傳進耳朵,朱雀大街以及各坊、各寺院、各道觀的鐘鼓聲便一起響了起來,聲音有遠有近、有大有小、有高有低,匯種一種令人極為震撼的感覺。
辭舊迎新的一刻到了。
管家馬韓笑容可掬地對楊帆道:「阿郎,您請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