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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原打算不管是誰看到了此事都一併解決掉,卻沒想到這見證人竟然是獨孤家的家主,盧賓之暗想:「這般晦氣,怎麼偏挑了他在場?事成之後要堵他的嘴,少不得要多費一些周章了。」
心裡這般想著,盧賓之的語氣便和氣了些:「大郎,不好意思,盧某事先並不知道今日是你宴客,否則一定錯開今日。只是……」
盧賓之把扇子一合,指著楊帆,陰沉沉地道:「此人是你的客人,卻也是我的仇人!獨孤兄若還認我這個朋友,就請退過一旁,待我結果了此人,再向獨孤兄請罪不遲!」
獨孤宇大怒,道:「盧賓之,你知道他是我的客人,還敢動手?」
盧賓之呵呵笑道:「盧兄,我這般陣仗都擺出來了,抽刀難入鞘啊!」聲音陡轉,隨即一聲厲喝:「動手!」
「誰敢!」獨孤宇把手一張,攔到楊帆前面,堪堪擋住那持著軍弩的八個寬袍人方向,大聲道:「盧賓之,你不要欺人太甚!這裡是長安,可不是你的盧氏莊園!」
盧賓之嘴角微微一翹,冷聲道:「我知道你是這裡的地頭蛇,可我若不是強龍,又豈敢過你這條大江,獨孤兄,你嚇不住我!」
獨孤宇道:「我嚇不住你,朝廷呢?二郎可是朝廷命官,殺官如同造反,光天化日之下,你敢胡作非為?」
盧賓之笑道:「我的人已經控制了外面,不會再有人進來,在場的所有人,我本來都想殺掉,卻不想你也在此,這倒出乎我的意料。你我相識一場,我也不好狠了心連你一塊除掉……呵呵,還不把獨孤公子拉開?免得他從中為難!」
兩個相撲高手身形一動,晃著膀子就向獨孤宇逼過來,雙膀晃動,仿佛撼動了一座山嶽,人還沒到,一股氣勢就迫得人喘不上氣兒來了。
獨孤宇被激怒了,怒喝道:「姓盧的!你太狂妄了,不要以為我獨孤家就怕了你們盧閥,這裡可是關中,不是你們的山東!你敢視我如無物,咱們大不了一拍兩散,你敢傷了我的貴客,信不信我把此事張揚天下?」
盧賓之眼皮一抹,淡淡地道:「我不信!你敢那麼做,就是跟我盧家結成死仇!不要說他只是你的一位客人,就算他是你親爹,如果需要以整個家族為代價,我相信你也不會向我盧氏宣戰,因為你是一族之長!」
獨孤宇仿佛被他說中了心事,臉色鐵青,身子卻簌簌地發起抖來。
盧賓之又道:「若非我篤定這一點,我早就下令連你一塊兒殺了,雖然會麻煩一些,只要我的手腳夠乾淨,你獨孤世家又能奈我何?我還要糾正你一點,獨孤兄,我不是要傷他,是……殺他!」
楊帆一直站在那兒,如果說他一開始沒有機會逃走,但是獨孤宇張開雙臂好似母雞護雛般替他擋住勁弩的時候,他並非一點機會都沒有。曲江水深,最深處不知幾許,但是楊帆在大海里都能暢遊,這對他來說自然不是問題。
如果獨孤宇張開雙臂護住他的剎那,楊帆投水脫逃,憑他的水性,那些勁弩未必就能射中他,可是楊帆卻一直沒動,一直站在那兒聽著這個想要殺死自己的人耍狠,可惜他聽了這麼久,除了知道這個人姓盧,名叫盧賓之,出身山東大族,其他的還是一無所知,他不能不說話了。
楊帆咳嗽一聲,說道:「這位盧公子,在下聽你說了半天,可惜還是不知道在下與你究竟結下了什麼仇恨。閣下翩翩君子,總不能不教而誅吧?是不是該讓在下死個明白呢?」
盧賓之凝視楊帆片刻,淡淡的眉毛一揚,微笑起來:「身陷絕境,還有這般膽色,倒是令人欽佩!盧某一向佩服勇士,可惜,卻不能因此饒過你,今天,你是非死不可!你想知道死因,卻也容易……」
盧賓之神色一厲,寒聲道:「因為……你是我大兄的敵人!我大兄苦心經營長安多年,如今大好基業毀於一旦,追本溯源,未必沒有你的原因。大兄不屑殺你,我這做弟弟的,自然該替他代勞才是!」
楊帆如刀的眉鋒輕輕擰了起來,皺緊片刻,又慢慢舒展,眼中露出釋然的神色:「姜公子?」
盧賓之恨聲道:「不錯!」
楊帆輕輕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道:「原來姜公子姓盧?是了,盧姓本源於姜姓,他要化名改姓,自然是以姜姓最佳。呵呵,這麼說,你們是范陽盧氏?」
盧賓之傲然一笑,沒有再答,似是不屑回答。他收扇,舉手,手指中扣著一顆龍眼大的明珠,朗聲道:「在他死掉之前,誰能撈起這顆珠子,本公子重重有賞!」
盧賓之屈指一彈,那顆明珠便在空中划過一道弧線,陽光一映,泛起七彩的光,仿佛雨後一道彩虹。
彩虹的一端似還系在盧賓之手上,另一端已沒入粼粼江水,站在盧賓之身後的幾個崑崙奴爭先恐後地撲進江中。
「卟嗵嗵!」幾個昆化奴先後鑽進江水,與此同時,正緩步向前逼近的四個相撲手也驟然加快了速度,猛地撲向楊帆。
他們從獨孤宇身旁飛奔而過,踏得腳下的青石似木板般顫動,「嗵嗵」聲驚心動魄,那高大的身形從獨孤宇身旁呼嘯而過時,就像四頭髮狂的公牛從一頭牝鹿身邊奔過。獨孤宇瑟瑟發抖,終究沒有勇氣攔上去。
他也有侍衛,但是沒有帶在身邊,他怎知赴橋頭迎客會迎來這樣的一幕。而且盧賓之準備充份,就算他帶了兩名侍衛來,怕也無濟於事。盧賓之的無禮令他又氣又恨,可盧賓之的威脅也讓他暗暗心寒,他還真怕盧賓之把心一橫,連他也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