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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逾如今的身份還是耳目人,替人尋親訪友、探聽消息。
上次楊帆出事,被抓進推事院後,他迅速遷離了原地,搬到北城上行坊,這一搬生意倒是更紅火了,沒多久他就憑著強大的人脈關係,在北城闖出了一片天地。
趙逾這耳目人的身份如今越來越響,信譽也越來越高,不只民間常有各種各樣的人來托他辦各種各樣的事,就是一些豪門大戶人家,也常有人出入此處,托他辦些諸如探人隱私、窺人秘密的事兒。
楊帆趕到趙逾居處時,恰見一位身著名貴皮裘、帶著兩個貼身小廝的貴人趾高氣昂地往外走,一臉得意洋洋,趙逾畢恭畢敬地陪在他的後面,到了門外正好看見楊帆下馬,趙逾向他含笑點了點頭,依舊送那貴人離開。
等那貴人上了馬,趙逾就叉手施禮,含笑道:「小人恭送爵爺!」
「嗯!你辦事,辦得很妥當!」
大雪紛飛中,那位爵爺很開心的道:「以後有事,本爵爺還會光顧你這裡的,拿著,這是本爵爺額外賜你的賞錢。」
說著,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飛了出來,趙逾一把抓在手中,長揖到地,笑容可掬地道:「願為爵爺效力,一定叫爵爺滿意!」
那位爵爺仰天大笑三聲,提馬一鞭,揚長而去,兩個小廝連忙追在後面。
楊帆走過去,笑道:「趙兄的生意好紅火啊!連這等權貴都來照顧你的生意了,呵呵,這位爵爺這麼開心,可是找到了什麼失散已久的親人麼?」
趙逾回身笑道:「此人是開國縣男白石。他倒不是失散了什麼親人,而是他的娘子偷人,我們幫他拿到了證據而已。」
楊帆與他說著就往屋裡走,聽到這句話,腳下在門檻上一絆,險險摔個跟頭,楊帆失聲道:「什麼?他的娘子偷人?那他興高采烈的幹什麼?」
趙逾笑道:「又不是所有人都恨自己的女人偷人,若是有那想要休妻又找不到藉口,或者妻子娘家勢力太大,輕易得罪不起的,那就巴不得有這般藉口了。呵呵,裡邊請。」
楊帆搖頭嘆道:「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二人說說笑笑地穿過堂屋,繞到後進院落一個小房間裡,這是最裡邊的一個小房間,門口掛著厚厚的帘子,屋裡生著一個炭盆,可是離那炭盆稍遠還是會覺得有些清冷。因為房間過於密閉,有些揮之不去的煙火氣。
楊帆在榻上坐定,趙逾把火盆向兩人身邊移近了些,也在案後坐下。
楊帆這才斂去淡淡的笑意,肅然問道:「趙兄,小弟前番與你商量的事情,如今怎麼樣了?」
趙逾的神情也陡然嚴肅起來,對楊帆道:「二郎想清楚了?你可知道你的這個要求對我們意味著什麼嗎?」
楊帆點點頭,道:「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有些為難。不過,我也知道,打垮姜公子,同樣是你們的希望。」
趙逾頷首道:「沒錯!我們是希望把顯宗打得一蹶不振,叫他們不能再對我隱宗指手畫腳,至少也要與他們平起平坐才行,但是我們並不想跟他們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
楊帆眉鋒微微一挑,說道:「趙兄何出此言?」
趙逾道:「武承嗣為了爭皇儲需要掌握兵權,所以他千方百計想讓丘神績掌握更多的軍隊,這樣做不是不可以,很多東西本來就是各施手段爭來的,而不是靠上面賞賜的。可是他為了攫取軍權,裡通外國,假敵人之手以達目的,這就壞了規矩!」
趙逾又夾了幾塊炭放到火盆上,火勢旺了起來,紅紅的火光映著他們的臉龐,顯得都很嚴肅。
趙逾道:「結果,丘神績被殺頭,周興被流放,半道上死了個不明不白。武承嗣也坐失宰相之職,為什麼?因為做任何事,都有一個規矩,你在這個規矩裡面怎麼折騰都行,壞了規矩,那就是天下公敵。同樣,我們也有我們的規矩。」
楊帆的嘴角微微翹起,帶些譏誚的語氣,道:「你們的規矩,你們的規矩是什麼?」
趙逾加重了語氣,道:「顯宗也好,隱宗也罷,我們的目的並不是消滅對方。我們都源於山東貴族,爭的只是誰主誰輔,這是家事,如果我把我們所掌握的顯宗的情況告訴你,讓你藉助官府的力量來對付他們,那我們就壞了規矩!」
楊帆眉頭一剔,道:「那又怎樣?」
趙逾道:「你還不明白麼?這是吃裡爬外。就像綠林道上,兩個山頭的人爭個你死我活,什麼手段都可以用。可要是其中有一個把對方山寨的情況告訴官府,借官府的力量來打擊對頭,那他就完蛋了,他會成為整個綠林的死敵!
如果我們藉助朝廷的力量來對付顯宗,我們就會失去我們存在的根本——來自於那些世家大族的支持,成為他們的死敵,那時我們就真是人人喊打,自取滅亡了。」
楊帆想了想,道:「據我所知,沈沐絕不是一個拘泥不化的人,就沒有一點辦法了麼?」
趙逾眼中微微露出一絲笑意:「三叔說,我們可以把我們所了解的關於顯宗的情報告訴你,但是你絕不可以讓人看出是我們出賣了他們。而且,你不能出面、不能動手,因為你上次西域之行,與我三叔走的太近,你出手,我們就有嫌疑。」
楊帆皺起了眉頭,不悅地道:「動手不能有所針對,讓他們發現是你們泄露了他們的情報,我又不能出面、不能動手,那要怎麼辦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