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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無可奈何,就此不再相勸,只是把這事情私下裡和師兄弟們又商量了一番。師兄弟們有的信了,有的不信,有那信了他們的話的,早早取了這些年隨在薛懷義身邊撈到的錢財先溜走了。
說是溜走,其實也沒走太遠,只是搬離原址,另租住處,觀望風色,以防萬一。他們只是些潑皮混混而已,真要出了事隨時可以溜走,不虞朝廷會為了搜捕他們而大動干戈。只要第一時間不被捕,就能逃得走。
有那根本不信的,反笑弘一和弘六荒唐,不做任何逃離準備,對這樣的人,弘一和弘六也沒辦法。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自己往死路上走,誰也攔不住,冒著偌大風險把這件事告訴他們,已經盡了兄弟情分。
今日皇帝傳旨召見薛懷義,兩兄弟馬上緊張起來,薛懷義卻是根本不信皇帝會對他不利,一見兩人那副忐忑的樣子,薛懷義登時大怒,喝道:「你們苦著臉給誰看?若是擔心,就此滾蛋,洒家不要你們服侍!」
二人無奈,只得強作笑臉,哄著薛懷義開心。
薛懷義余怒未息,悻悻然地向外走去,弘一和弘六對視一眼,苦笑著追了上去。
他們倒是忠心,既沒能力勸阻薛懷義,也沒能力救他於危難,乾脆便舍了這一條命陪他,這種作法看似愚不可及,在他們自己看來,卻是盡了本分。
薛懷義一直就有宮中通行的魚符,雖說近一年多來往宮廷里去的次數越來越少,但是宮門禁衛還是認得他,驗過魚符,禁軍侍衛們便畢恭畢敬地把他們讓進宮裡。
今兒沒有朝會,宮裡冷清了許多,薛懷義大搖大擺地穿過前殿建築群,便進入了後苑。到了後苑,人就更少了,弘一和弘六本就心懷忐忑,這時更是疑神疑鬼,大有草木皆兵之感,路上偶遇一些宮娥太監躬身讓路,他們都要提心弔膽,似乎下一刻那些宮娥太監就會化身大內高手。
薛懷義把他二人的表現都看在眼裡,心裡又好笑又好氣,只是此刻已經進了宮,被武則天冷落那麼久之後,他也不敢再像以前那麼肆無忌憚,在這裡教訓徒弟是萬萬不成的,只好佯作未見。
武則天不上朝時,不在武成殿就在麗春台,而要去這兩處宮室,都必須經過瑤光殿。
瑤光殿前,此時已鮮花盛開,殿前植得都是早春花卉,奼紫嫣紅,開得鮮妍。
薛懷義大步行至瑤光殿前,前方花叢中突然閃出一人。
薛懷義定睛一看,認得是太平公主,不由微微遲疑了一下。換作他當初得寵時,此時自可大步上前,不但不用向這公主行禮,公主還得主動稱他一聲「薛師」,今非昔比,薛懷義雖竭力維持面上風光,骨子裡的傲氣卻早就沒了。
他遲疑了一下,便想上前見禮,太平公主腆著已明顯隆起的肚皮,向他微微一笑:「薛師,久違了!」
隨著太平公主這句話,八個胖大的婦人突然從前後左右各個角度閃出花叢,將他們圍在中央。薛懷義一見太平公主主動向他打招呼,心中大為喜悅,本已露出滿臉笑容,一見這副架勢,笑容登時僵在臉上:「公主殿下,你這是何意?」
太平公主笑容一冷,寒聲答道:「馮小寶,你做過什麼,自家清楚,如今,事發了!」
薛懷義大吃一驚,急退兩步,拉開架勢,驚怒地道:「太平,你想幹什麼?我……我要見皇帝!」
太平公主冷笑一聲,道:「本宮正是奉了聖諭拿你!來啊!把馮小寶給我拿下!」
方才太平公主陡一變色,薛懷義就已知道情形不妙。如果武則天不點頭,天下間沒人敢動他,更何況這裡還是大內,太平公主敢在這裡發難,無疑是武則天的意思。可他還是問出了這句話,或許在他心底還抱著最後一絲幻想,但這最後一絲幻想,也被太平公主無情地破滅了。
八個女相撲手就像八座肉山,四下一圍,風雨不透。
她們邁著整齊的步伐一步步逼近,每踏一步,大地都為之一顫。
「師父,快走!」
弘一大叫一聲,向一個胖大的婦人猛衝過去,那胖大婦人獰笑一聲,一把揪住弘一的腰帶,把他像一個破娃娃似的舉了起來,順手在他頸上一切,弘一整個身子一軟,再也沒了聲息。
「大師兄!」
弘六一聲悲慘的嚎叫,也向他當面之敵衝去,雖然他和對方的體形比起來,就像雄鷹面前站著一支小小的鵪鶉,仍舊毫不畏懼。
那胖大婆娘絲毫不給他面子,順手一撥,五指張開,大手在他胸前一撐,弘六就以比他撲上去時還快的速度彈了回來,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弘六頭昏腦脹地爬起來,原地轉了兩圈,剛剛站定身子,就見一張比盧舍那大佛還要圓潤胖大的臉近在咫尺地衝著他笑,那張大臉笑了兩聲,猛地往前一探,「砰」地一聲,兩人額頭一碰,弘六便兩眼發直地再度跌倒,人事不省了,隨即他的嘴裡就被塞了一團麻布,被人五花大綁起來。
薛懷義的身子是很強健的,但是並不擅長技擊之術,他跑江湖賣假藥時表演的那些把式功夫,都是沒有實有價值的花拳繡腿,外行人瞧著熱鬧而已。這八個胖大的女相撲手,他一個都打不過,更何況是八個人,八雙肉掌重如山嶽,薛懷義毫無還手之力,片刻功夫就被八個女相撲手打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