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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奴嘆了口氣,對小蠻道:「姐姐,你心裡從小就只有郎君一人,早就把心交給了他,自然不會明白。這層窗戶紙若是不捅破,我這位古師就會一直躲,你不給她下猛藥是不行的。她的心思呀,我最清楚,從小把心護的嚴嚴的人,輕易不會動情,可一旦動情,卻又最是敏感,又怕人家不喜歡她,又怕受了人家傷害,很容易就會做傻事。對付這樣的傻女人,就得說白了說開了,逼得她無路可退!」
小蠻忍俊不禁地道:「你是說,就如那糊裡糊塗便出了家,給人家做了個把月的義務小工,幫人家抄了好多本金剛經的那位淨蓮師傅?」
淨蓮正是阿奴當初以為楊帆移情別戀,以致傷心欲絕,在淨心庵里出家時的法號,小蠻這麼一說,阿奴的臉蛋兒登時也紅了,俏俏的如同一朵盛開於枝頭沐浴於風中的春桃花。
第0930章 當面鑼
古竹婷紅著臉站在楊帆門前,逡巡半晌,欲進不進,腦子裡亂鬨鬨的,只是不斷回想阿奴說過的話。旁邊有兩個青衣小婢很好奇地看著她,都已經從她身邊走過去了,她也視而不見。
本來嘛,怕見人是因為怕人說閒話,現在可好,所有人都認定她和楊帆之間已經發生了什麼似的,她老爹這麼想、她老娘這麼想、她那幾個缺心眼兒的哥哥也這麼想。原以為楊府里的丫環婆子只是在背後嚼舌根子,現在可好,連阿奴都當著她的面挑明了讓她認姐姐。
如此這般,還有什麼好躲的?蚤子多了不怕咬,死豬不怕開水燙,債多了不愁……可是……怎麼一站到楊帆門前,就又膽怯了呢?
「阿奴為什麼那麼說?是不是阿郎對她說過什麼了?可阿郎……阿郎真的喜歡我麼?」古竹婷心裡琢磨著,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受寵若驚。
「咳,誰在外面?」
屋裡忽然傳出楊帆的聲音,古竹婷心中一驚,顧不得多想,一步便邁了進去:「阿郎!」
古竹婷往屋裡一站,身子站得筆直,雙腿卻不受控制地痙攣起來,「突突」、「突突」……
「古姑娘來啦,你坐。」楊帆微笑著指了指自己旁邊的座位,古竹婷站著沒動,兩條腿還在打顫。楊帆艱難地想要坐起來,古竹婷一見,這才努力指揮著兩條腿走過去,在榻邊坐了。
楊帆躺在榻上,雙手交叉胸前,沉吟半晌,似有話說,卻又不便啟齒的樣子。
古竹婷見了,一顆心跳的更加厲害,她想聽又怕聽,身子依舊保持著坐姿,屁股卻漸漸抬起,虛懸在椅上,一副隨時準備逃命的準備。這副模樣,哪裡還像一個十三歲就潛進重重埋伏,摘了一方都督大帥項上人頭的女中豪傑?
「那天晚上……我哭了沒有?」古竹婷聽的一呆,萬沒想到楊帆猶豫半天,問出的居然是這麼一句話,看著楊帆滿是期待的目光,她突然福至心靈地搖搖頭,道:「沒有,阿郎當時只是喝酒來著。」
楊帆鬆了口氣,趕緊點頭道:「我想也是,我想也是,那……我沒說什麼胡話吧?」
「沒有,阿郎只是賞月喝酒,然後……就睡著了,什麼……什麼都沒說……」
楊帆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古竹婷的一雙眼睛漸漸彎成了月牙兒,阿郎好有意思,喝醉了放縱,醒酒後又嫌丟人,她覺得這位宗主一點兒也不可怕。
人總有一個認識過程。當初的姜公子,最初在她心中,也是高不可攀的天上人物,當她發現那人並不可怕之後,剩下的就只有可恨了,然而眼前這個……卻只讓人覺得可愛。
忽然,古竹婷想到了什麼,心頭一沉,彎如月牙兒的俏眼便是一黯:什麼都沒說,豈不是說那句叫她這幾天一直想入非非的話也要收回去了?可是面對楊帆期待的目光,她生不起一點拒絕的念頭。
「咳!我當時醉了,是睡在你腿上麼?」
「沒有沒有,阿郎當時明明睡在……」
古竹婷急急否認,楊帆卻望著她,很認真地道:「沒有錯!我記得我確實是睡在你腿上了。」
古竹婷迷惑了,她完全不明白楊帆的意思。楊帆笑了笑,又道:「這幾天,家裡有些丫環婆子在嚼舌根吧?」
「沒有沒有……」
楊帆一揮手,道:「讓她們嚼去,你別往心裡去,我睡自己女人腿上,礙著他們什麼了?」
「阿郎說的是……啊!」
古竹婷一屁股坐回椅上,兩條腿登時軟成了麵條兒,身子也似被抽去了骨頭,若不是背部倚著,身子馬上就要滑到地上去。她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兔子,戰戰兢兢地道:「阿郎……與……說什麼?」
楊帆凝視著她,目光很溫柔,看在她的眼裡,就像那晚的月亮,有時明亮,有時朦朧。古竹婷想看又不敢,在這忽明忽暗的目光下拼命地想:「我是不是在做夢?像大前晚、前晚、還有昨晚一樣在做夢……」
楊帆柔聲道:「你的情意,我明白。可是為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理由,我卻一直猶猶豫豫瞻前顧後,或者說是……可有可無吧。可恥的是,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做別的選擇,所以,我心安理得地享受……」
古竹婷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麼,苦盡甘來的甜,遠比水到渠成的感覺更加強強烈,她現在就像一口氣兒喝光了一罈子劍南燒酒,整個頭都暈乎乎的,她悄悄掐了一把大腿,很痛,果然不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