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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萬榮動容道:「可汗……」
李盡忠急促地喘息了幾下,又道:「你我本是姻親,我死後,我的部落,請你多加關照。我死後,你不可馬上稱汗,我死去的消息……必須絕對保密……」
孫萬榮的熱淚終於簌簌而下,連連點頭道:「我明白!」
李盡忠道:「我死後,你不要急于歸山,對外只說我因生病要歸山休養,由你繼續指揮大軍。你必須……必須帶領人馬再打幾場大勝仗!就像黃獐谷那樣,籍此樹立你的威名,才會……才會受到全軍將士的信任和擁戴。
再則,只要你再打幾場大勝仗,才能讓舉棋不定的奚王派兵參戰,而突厥人也……也一定會繼續趁火打劫,分擔……我們的壓力。」
李盡忠閉了閉眼睛,仿佛在積攢全身的氣力,過了好半晌,他才重新張開眼睛,吃力地道:「突厥狼子野心,絕非善類,不可……信任!但是……但是必要的時候,也不妨與他們結盟。一定……要給咱們的族人闖出一條活路來!」
孫萬榮含著熱淚用力點頭。
李盡忠看看駱務整、何阿小等一同起兵的各部首領,提起全身氣力,厲聲道:「我契丹人的命運,就……交給你們了。爾等……當如待我一樣忠於萬榮,為了我們……我們的生存……而戰!」
駱務整等契丹將領紛紛單膝跪地,右手貼胸,異口同聲地道:「謹遵無上大可汗之命!」
「你們……先出去,我……和萬榮……單獨待一會兒。」
眾將領輕步退出房間,房門關上,房中就只剩下李盡忠和孫萬榮兩個人。
李盡忠用他虛弱無力的手輕輕握住孫萬榮的手,苦笑一聲道:「盡忠……真的要盡滅了,萬榮……萬萬不可萬斬!你……當全力以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
盧家的根基在涿州,北地向來不靖,作為立足為此的北地第一世家,為了自身的安危,千百年來,盧家對涿州城的經營不遺餘力。這裡城高牆厚,河寬濠深,是一座很難摧毀的堅城。
涿州城還有一支從當地拋募的團練隊伍,北地各大邊城都有團練兵,而涿州作為盧氏的根基所在,這裡的團練尤其強大,近八千人的團練兵,不管是日常的訓練還是兵器甲冑的配備,較之邊軍正規部隊都尤有勝之。
而且這座城就是這些團練兵的家,作為這裡的子弟兵,誰想侵犯這裡,他們都會誓死作戰,不但戰力強大,而且軍心可用。這樣一支人馬,就算沒有朝廷正規軍隊駐紮,也不是輕易就能被人啃下來的,何況朝廷還在這裡駐紮了一支重兵。
如果讓這樣一個擁有強大影響力的世家被流寇洗劫,對於朝廷而言,將是不可想像的一個巨大災難,其政治影響足以抹煞武周朝廷所有的建樹,儘管除了收復安西四鎮,武周朝也沒有什麼別的建樹。
契丹人也知道這裡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壓根兒就沒打過這裡的主意。
盧仲伽盧老太公雖然是被楊帆逼回范陽的,不過他是以列祖列宗的名義發下的毒誓,因此儘管他心有不甘,還是嚴格按照誓言的約束,把盧賓之禁足在家中,盧家在外的人也都撤了回來。
盧賓之一直在盧家修身養性,讀書練字,看起來無比悠閒,不過對於外面發生的一切他始終了如指掌。
雖然盧家的人已經撤回范陽,但是盧家就像一隻巨大的蜘蛛,他們有一張巨大而無形的網還撒在外面,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及時傳到他們的耳朵里。
涿鹿失陷的消息是和楊帆出現的消息一起送到他面前的。
契丹人暫時駐紮在涿鹿並不是一個秘密,反正契丹人的探馬遠出數十里,朝廷兵馬如果有什麼舉動,他們馬上就能及時察覺,以他們遠勝於朝廷兵馬的機動力,完全來得及撤離,所以他們的防範並不嚴。
而且梁爽派出來的人是個很精明,身手藝業也很高明的人,他很熟悉涿鹿地區的地形地貌,契丹人在外圍的布防是為了防範大隊兵馬的調動,根本無法阻止這樣一個兩個類似斥候的人進出。
盧賓之本以為楊帆已經死了,他甚至已經在亡兄的靈前焚香禱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他胞兄的在天之靈,如今驚聞楊帆還好端端地活著,而且還受到了契丹人的優待,不像有殺身之禍的樣子,直把盧賓之驚了個目瞪口呆。
「楊帆必須死!」
盧賓之清醒過來,臉色陡地變得猙獰了:「難得他落單到我的地盤上,這是我唯一的機會,如果讓他逃出生天,再度得到『繼嗣堂』的保護,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所以,無論如何,要讓他死!」
第0729章 就殺
夏日的夜,在沒有風的時候就像一劑蒙汗藥,叫人昏昏欲睡、周身乏力,悶得透不過氣來。
楊帆躺在一張涼蓆上,不知睡到什麼時候,忽然感覺一陣氣悶,他睜開雙眼,見天還沒有亮。他有些口乾,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摸到那根自製的木拐,架在右臂下,摸黑走到桌邊,抓起水壺狠狠地灌了一氣兒,又向床尾的馬桶處走去。
拐杖在地板上一頓一頓的,發出「咚咚」的聲音,窗口馬上出現一個人影,探頭向裡邊看了看。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楊帆是在起夜,又縮回了頭去。
楊帆已經在這座小鎮上住了三天了,對於契丹人突然留駐於此,他也感到奇怪。這裡周邊城市密集,都是朝廷的地盤,如果契丹人想要選擇一個據點,這裡絕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最好的選擇應該是盧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