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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道:「橋哥兒,我下午出去一趟,坊里若有差使,你幫著應付一下。」
馬橋奇道:「你去哪兒?」
楊帆道:「家裡被褥叫耗子咬的全是洞,我琢磨著去買套新的。」
馬橋道:「不巧,我也要出去,前些天阿母做了些牙刷子,托南市幾家賣雜貨的掌柜幫忙售賣,我今兒去瞧瞧賣的怎麼樣了,把貨款收回來。」
馬橋撓了撓頭,道:「既然如此,咱們一起去吧。反正坊里平時也沒什麼大事,我跟馮武侯說一聲,叫他幫忙照應一下。」
「如此也好。」
楊帆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心下卻有些躊躇,他一個光棍漢,突然開始購置布匹柴米,必會惹得馬橋追問緣由,可是又不便拒絕同行,只能見招拆招了。
到了面片兒攤前,楊帆又叫了兩碗湯麵,江旭寧奇怪地道:「小帆,你這兩天怎麼這麼能吃啊?」
楊帆怕她起疑,靈機一動,便把昨日對蘇坊正扯過的謊又對她說了一遍,只說馬橋胃寒,要吃些湯麵暖暖肚子。江旭寧擔心地道:「他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知道照顧自己,嚴重麼?要不要請個醫士瞧瞧,可別有啥毛病給耽誤了。」
楊帆道:「嗨,你不用擔心,就他那身子,壯得跟牛似的。下午他還要跟我一塊兒去逛南市呢,你說他能有啥事。」
「你們下午要去南市?」
面片兒雀躍道:「太好了,我下午正想去南市瞧瞧,買些首飾頭面,那咱們就一塊兒去吧。」
楊帆一聽,不由叫苦不迭,當真是做人莫說謊,只要扯出一個謊來,就得用無數的謊去遮掩它。江旭寧和馬六兒青梅竹馬,自幼的朋友,若是同去,路上少不得便要問起馬橋的胃病,說不得,一會兒得先去馬橋家裡囑咐一聲,免得他在寧姊面前說漏了嘴。
楊帆吃罷早餐,又把另一碗麵片兒帶回到家裡交給天愛奴,便急匆匆地趕到馬橋家裡。馬橋娘已經吃完了早飯,馬橋卻是個大肚漢,已經盛了第三碗粥,還在那兒呼嚕呼嚕吃個不停。
「劉大娘早啊。」
楊帆一見馬橋娘,便扮起了乖孩子,規規矩矩地向她問早安。
劉大娘挺喜歡楊帆的,這孩子瞧著就順眼,一看就是個規矩本分的,當然啦,能跟自己兒子玩到一塊兒的朋友,那品性還能差得了?
劉大娘笑眯眯地道:「早早早,吃早飯沒有,要是沒吃,就跟橋兒一塊吃點。」
「謝謝大娘,我吃過了,你忙著,我就跟馬六說說話兒。」
「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還有啥話兒要背人的,真是。」
劉大娘嗔怪地說著,端起一簸箕豬鬃往院子裡走,忽又站住,問道:「對了,小帆吶,我送你那牙刷子好用嗎?」
楊帆陪著笑道:「好用,好用,自打用了大娘做的牙刷子,我家的絲瓜瓤子就不知道扔到哪兒去了。」
劉大娘開心地笑起來:「那就好,你們聊著。」
見她出去了,楊帆趕緊湊到馬橋身邊,盤膝坐下,小聲道:「橋哥兒,咱們下午不是要一起去南市嗎?」
馬六嘎吱嘎吱地嚼著咸羅卜干,眨巴眨巴眼睛道:「是啊,怎麼了?」
「是這樣……」
楊帆咳嗽兩聲,揉著鼻子道:「我這兩天,一直都在寧姊那兒買兩碗面。」
馬六嘎吱嘎吱地道:「兩碗?不多啊,我一頓至少吃三碗,咋了?」
楊帆乾笑道:「大概我正在長身材吧,飯量突然變大了,都怪不好意思的,就沒跟寧姊說是我自己吃,我說是你有些胃寒,所以要喝點面片兒湯暖暖肚子,下午她要跟咱們一塊兒去南市,你在她面前可不要說漏了。」
馬橋嘎吱嘎吱地嚼著羅卜乾兒,眼中閃過一抹疑色:「不對吧,咱們哥倆多久的交情了,你一定有事瞞我,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兒?」
楊帆道:「我瞞你作甚,真是這麼回事兒,你可不許給我說漏了。」
馬橋唆了口粥,「哼哼」地道:「少跟我扯淡,你當我傻的不成,老實招供,到底怎麼回事?」
這時,馬橋娘在院子裡說話了:「小帆吶,你跟橋兒昨天晚上打葉子牌打到半夜三更,太晚了,這月該你們倆當值,一大早的就要去開坊門,每天睡的太晚可不好。打牌不要緊,大娘不是反對你們玩,可不能沒早沒晚的呀……」
「嗯?打牌?」
楊帆疑惑地看向馬橋,眉頭慢慢挑了起來。
馬橋哽了一下,立即挺起胸膛道:「咱們兄弟就跟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似的,這般交情有什麼事我不能替你擔待的?不就是說我胃寒,買了面吃麼,小事一樁,你放心好了,小寧那裡,自有我擔待。」
楊帆玩味地看著馬橋,嘿嘿地笑了兩聲。
馬橋「哼哼」兩聲,心虛地舉起大碗:「呼嚕呼嚕呼嚕……」
跟豬拱槽似的,他的一張大臉全都埋進了碗裡。
第0024章 繁華鬧市
「咚咚咚咚……」
南市開坊的鼓聲遠遠地傳來,楊帆、馬橋和面片兒依舊不急不忙地走著。
日中開坊,開坊前都要先擊鼓三百下,現在鼓才剛剛敲響,離開坊門的時間還早著呢,一點都不用急。
洛陽的商業較長安更為發達,富商巨賈頻繁貿易於三市。南市百行各業,共有三千多家鋪子,甍宇齊平,遙望如一,榆柳交蔭,通渠相注。珠寶店、書局、麩行、奴隸市,重樓延閣,互相臨映,招致商旅,珍奇山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