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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蠻族真的反了,楊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他們的首領,僅此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處都是兵荒馬亂的,文皓和雲軒來不及帶走的士兵化整為零同白蠻和烏蠻的士兵打起了游擊戰。
這雙方的軍隊平時都是農民、樵夫、漁民和牧人,本就談不上什麼作戰紀律,再加上一切補給需要靠自己,如果軍隊太過集中,就無法找到足夠的糧食來添飽他們的肚子,所以除了攻打姚州城的這一階段,其他時候雙方軍隊都是化整為零,零散作戰的。
這種作戰模式很適合這裡的部落,這樣的戰鬥規模對這些蠻族部落來說也已經不算小了,但是看在早就見識過大軍團作戰的楊帆眼中自然是不值一提的。
但是這種規模的戰鬥其實更適合當地多山多河的地形,小股部隊行動靈活,補給方便,遠非集團軍行動所能比擬的。朝廷兵馬憚於在此地用兵,其實也有這方面的顧慮,你的兵力優勢在這裡施展不開,會被無處不在的游擊戰拖死在這裡。
這種到處發生的零散戰鬥給出行者製造了莫大的困難,尤其是楊帆這種人地兩生的外鄉人,更是寸步難行。他的準備終究是不太充足,他低估了黃景容闖禍的本事,當他匆匆趕到姚州,還沒喘上口氣兒,黃景容就把薰期逼反了。
楊帆是從南洋回來的,他不了解黃景容這種人骨子裡揮之不去的那種優越感,那種天朝欽使面對蠻夷之族的高傲和蔑視,這種人遠不只黃景容一個,在各處邊疆地帶,把蠻狄之族的酋長也驅役如狗的鎮將大有人才,即便這是對其他民族包容性最強的唐代,李世民更曾把「蠻夷一家」定為國策,這種現象也屢見不鮮。
楊帆花了兩天功夫都沒有找到白蠻的薰期土司,反倒被幾伙語言不通的烏蠻兵疑為奸細,如果不是他身手了得,早就被當場打殺了。
楊帆正覺無計可施,戰場形勢突然又發生了變化,嶲州、戎州和嶺南道的官兵急赴姚州平叛來了,白蠻和烏蠻聞訊之後立即緊急收縮兵力,撤回他們固有的領地。
黃景容殺了個回馬槍,耀武揚威地又回來了。
其實,嶲州、戎州和嶺南道官兵來的並沒有這麼快,否則薰期和孟折竹的軍隊已經打到嶲州邊境,是沒有那麼順利就撤回來的。
朝廷軍隊畢竟訓練有素,統兵將領又知兵法,不是這些只有過小型衝突經驗的部落兵壯所能比擬的,朝廷兵馬只要對他們進行一番有序的追擊和攔阻,他們的傷亡必定慘重。
嶲州、戎州和嶺南道確實已經出兵了,但是兵馬並不多。
黃景容決定劫掠白蠻和烏蠻山寨,向他們發動挑釁的時候,就已經快馬向嶲州、戎州和嶺南道駐軍將領求援了,說是發現涉嫌謀反的流人受到蠻族包庇,蠻族居心叵測,有可能會攻擊朝廷欽差,要求三地將領派兵援助,彈壓局勢。
三地將領接到欽差來信後,分別派了一衛兵馬赴姚州增援,因為只是預防萬一,並不確定蠻族會造反,派兵的目的只是為欽差一壯聲勢,恫嚇地方不要輕舉妄動,所以所派的兵馬並不是很多。
可是他們趕到半路時,姚州就已一團糜爛了。
黃景容逃到文皓的山寨,派出信使聯絡援兵,獲悉援軍趕到的消息後,馬上與他們取得聯繫,打起旗號,號稱嶲州、戎州和嶺南道各發兵三萬,共九萬大軍兵發姚州,白蠻和烏蠻不知其中底細,只好匆忙撤退。
這三支來援的人馬兵力薄弱,只是虛張聲勢,也不敢分兵追擊,以免被蠻人所乘,所以白蠻和烏蠻從容撤回了他們的領地,而朝廷官兵也兵不血刃地收復了姚州城。
這個意外事件給楊帆製造了一個機會,白蠻和烏蠻既然收兵了,兵馬集中於一處,他要找到對方的土司就容易許多。而目前朝廷軍隊占了上風,也給他的談判創造了最佳時機,想到這裡,楊帆立即向白蠻的村寨趕去。
楊帆選擇的去處是河白部落,這是白蠻族距姚州最近的一個寨子。楊帆上一次從嶲州來時,曾經向這個部落的人問過路,還向他們的一位背水姑娘討過水喝。楊帆對他們的印象很好,覺得這個部落的人非常友善,或許可以很順利地通過他們的寨首聯繫到他們的土司薰期。
楊帆牽著馬站在山坡上,默默地看著面前的水田。
站在高坡上望下去,一塊塊不規則的水田更像是打碎的鏡面了,藍田白雲依舊倒映在水中,但是已經失去了那詩一般優美的氣氛,因為水田裡那原本整齊的一束束水稻,現在七扭八歪,有的整個倒伏在水中,有的掙扎著抬起頭來,顯得一片荒涼。
遠處玉帶似的大江上已沒有撒網的漁夫,也沒有撐船的艄公,蜿蜒的山路上沒有背水的姑娘,更聽不到那甜美動人的歌聲。
楊帆慢慢走著,忽然,他停住腳步,蹲下身去看了看,地上有一汪黑紫色的凝固了的東西,那是乾涸的血跡。
楊帆輕輕吁了口氣,四處看看,便沿著那一日背水姑娘走去的路線向前走去。
「嗖!」
聲音入耳,楊帆急急閃身,同時將刀橫在胸前,一枝箭倏然插在他身前三尺的土地中,林中傳出一聲大喝,用的是本地土語,楊帆沒有聽出對方在喊什麼。
楊帆暗自驚出一身冷汗,虧得對方這一箭是警告性質的,否則以箭矢的速度,又有林木枝葉的掩映,這一箭他可不易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