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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安詳地搖頭,微笑道:「沒用的,我服的毒,如果有解,我又何必服下?二郎,聽我說完。我和婉兒不同,我一出生就承載了太多東西,有些枷鎖是別人或時局造成的,有些是我自己的選擇,但不管是哪一樣,我都擺脫不了。所以,你和我即便沒有別的障礙,也註定無法走到一邊。不管有沒有眼前這些事,這是命,我的命……」
太平深深地看了一眼薛紹的靈位,小時候,他是她的表兄,長大了,他是她的丈夫,她曾經以為要和這個男人天長地久了,可他終究還是離她而去。他犯下的錯,如今就由她來承擔好了,如此她就可以驕傲地死去,而不必像她的母親一樣於囚禁中無聲地死亡。
面前的楊帆也是一樣,不管她經歷了多少的波瀾壯闊,不管她經歷了多少的愛恨交織,該離開的時候總是要離開,離開曾經的路、曾經的故事和曾經的人,曾經有過,這就夠了,世上本沒有天長地久,不是麼?
生如夏花,死如秋葉!太平安祥地偎到了楊帆的懷抱里。
楊帆握著她的手,一切的避忌都不復存在,充溢心中的唯有愛與悲傷。他低頭凝視著太平的容顏,忽然在她鬢間發現一根白髮,楊帆溫柔地將它拔去,禁不住淚如雨下……
……
大唐帝國經過連番的惡鬥,宗室、武氏、韋氏、二張、太平黨人,一個個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你甫滅亡我繼之,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塵埃落定,皇權得到了高度的統一。這一年的十二月,在一個雪花飄飄的早晨,年輕的皇帝李三郎,為新的一年定下了年號:開元。
大唐帝國由此開始了一個新的紀元,走向了李唐王朝的巔峰。
江湖歲月催人老。隆慶池畔的柳不知綠了幾次,芙蓉樓下的荷花不知開了幾回,開元年間的又一個春天到了。
這一年的春天,一年一度的新科進士曲江宴遊又開始了。
一艘彩船載著三十名新科進士緩緩駛向曲江中央,吟詩,賞歌,飲酒,觀舞,歌聲在空中迴響,舞袖在水面拂盪。
忽然,不知怎地,船竟然翻了。
佛曰:一彈指間有六十五個剎那,就只是一剎那的功夫,舟翻船覆,船上的新科進士們被扣在船下。
大雁塔頂,盧賓之看著那傾覆的彩船冷冷一笑,扭頭看向他身邊的那個人,那個人是阿史那沐絲,盧賓之延請天下名醫為他診治,如今他已經能像平常人一樣發聲說話,經過盧賓之的耐心調教,他的舉止神態、談吐語氣,已經和楊帆一模一樣。
盧賓之看著他,微微一笑,道:「開始了,從現在起,你來幫我復仇!只要我能剷除沈沐和楊帆,一統『繼嗣堂』,我就傾盡全部財力和物力,助你成為突厥可汗!」
沐絲深深地點了點頭,露出一個和楊帆一模一樣的微笑……
一輛牛車緩緩駛到玉真觀前,車簾兒一掀,從中走出一個女冠,眸清似水,眉若遠山,腰似若柳,娉婷生姿。她回頭向車中看了一眼,大發嬌嗔道:「喂!現在跟頭豬似的,怎麼一到晚上就那麼精神?出來!」
一隻柔荑伸進車中,揪出一頭名叫沈沐的豬,睡眼惺忪。
二人下車,向玉真觀中走去,觀中女道士們看見二人走入,紛紛稽首行禮:「見過金仙道長、見過沈公子。」
竹林中,石台上,一副棋盤。
楊帆和玉真公主各坐一方,一執黑、一執白,正在奕棋。李持盈撅著小嘴兒,嗔怪地瞪他一眼,悄聲嘟囔:「真是的,一點都不知道讓著人家。」
金仙公主姍姍走來,笑道:「十娘!」
「呀!姐姐!」眼看要輸的李持盈趁機丟了棋子,雀躍地跑向金仙。
沈沐睨著持籌苦笑的楊帆,皺眉道:「聽說曲江宴遊出了事,你我辛苦栽培的那些新科進士全都做了水龍王的駙馬爺,你還有這閒情逸緻?」
楊帆沖他翻了一個白眼兒,道:「你還不是一樣閒麼?咱們養兒子是幹什麼的,這事兒自然是要他們去幫老子分憂。」
曲江池畔,一雙少年,一青袍,一白袍,人如玉樹,玉樹臨風。
芙蓉樓上,忽然探出一張嬌麗的少女面孔,向他們大發嬌嗔道:「沈從文,你快上來,我打雙陸又輸給你妹妹了,你再不來幫我,以後就沒嫁妝了。」
青袍少年馬上一副賤兮兮的表情:「念蓉,你別急喔,我馬上就去幫你出氣。」
青袍少年嘴裡全是甜言蜜語,腳下卻是一動不動,等他把楊念蓉哄回樓去,便神情一肅,對旁邊那個負手而立的白袍少年道:「念祖,三十名新科進士居然無一生還,確實古怪。那對老不修偷懶,把此事交給你我處置,你怎麼看?」
白袍公子一臉深沉地道:「此事必有蹊蹺!」
(全書完)
後記
每逢結尾,總是文思錄尿崩的,對俺今天的狀態,俺很滿意。
每逢結尾,我總存著鳳頭豬肚豹尾的念頭,想寫出個留有餘韻,供人回味的結尾,這一點,我也完成的很滿意。
一本書寫完,首先要對一直支持我的讀者朋友們表示感謝,這是發自至誠的真心感謝,沒有你們的支持,我很難在多年的創作之後的今天,依舊興致勃勃、風雨不輟、認認真真地創作這樣一部長篇小說。感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的關愛與支持,真誠地向你們表達我的謝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