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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和太平並肩走在梅花樹下,低低絮語。
這兩人原本是極談得來的閨中膩友,後來卻因為太平發現她迷戀的男人偏生喜歡了婉兒,妒火中燒之下,利用楊帆落難的機會想迫使婉兒離開楊帆,就此生了嫌隙。
不過,隨著太平公主極力補救,盡力幫助婉兒製造與楊帆見面的機會,在官場上太平公主與楊帆又目標一致,漸漸的她和婉兒雖然還沒有恢復到當年那般親密無間的關係,彼此間卻也大為改善了。
「武三思拉攏到的黨羽有限,他本想利用這次機會,把投靠了他卻沒有什麼實權的人盡數安排下去任個實缺,以後再從地方調回京師也就容易多了,想不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最得意的人幾乎全部在這份入選名單里,這一次幾乎是被一網打盡!」
太平公主越說越開心,忽地瞟見婉兒容色淺淡,殊無笑容,還以為她是責怪自己只顧折了武三思的勢力,卻不想想楊帆如今的下場,忙道:「二郎為了匡復李唐江山,不惜放棄唾手可得的地位和權利。李家永遠也不會忘記他的功勞,我李氏若能重奪天下,一定會重重報答!」
婉兒淡淡地道:「二郎如此作為,並不是為了他自己打算。否則,他想要的,武家一樣可以給他,他根本不會冒此奇險!」
「我知道,但二郎可以不在乎,我李家的人卻不可以忘記!」太平公主斬釘截鐵地說罷,又忍不住笑起來,李家這些年來連遭打擊,勢力節節退縮,已是奄奄一息,這是頭一回反守為攻,取得如此戰果,她如何能不高興。
太平公主欣然道:「這一次,不只武三思竹籃打水一場空,而且,他沒有從中撈到好處,現在又嫉又恨,便牢牢地盯住了武承嗣,唯恐讓武承嗣奪得好處。呵呵,有他武三思鷹隼似的替咱們盯著武承嗣,武承嗣也不敢肆無忌憚地有所謀求了。自母皇登基以來,忠於我李氏一族的力量逐步萎縮,這還是第一次得以擴張,二郎這一計一石二鳥,當真令人欽佩的五體投地!」
楊帆明為攘助武三思,實則坑了他一把,既削弱了武三思的力量,又借武三思為肉盾,避免自己受到嚴厲的制裁,這本就是楊帆事先謀劃好的。
可是一旦武三思被削弱,而武承嗣卻藉機壯大的話,那就不妙了,因為武承嗣一旦成為武氏一族的唯一領袖,他就能整合武氏全部的力量,一個團結起來的武氏遠不如現在彼此傾軋的武氏更利於匡復李唐。
這一點也在楊帆、獨孤寧珂等人的計算之內,不過仔細分析過武氏一族內部的紛爭和武三思這個人的性格秉性之後,楊帆便覺得此事完全不用擔心。因為武三思一旦沒有得逞,必然緊盯武承嗣,做那隻「我爬不出去,你也休想爬出去的螃蟹」。
武氏有一族有女皇主持大局,在武氏族人眼中,天下就註定必為武氏所有,再也沒有什麼外患會比來自內部的威脅更嚴重,所以武三思一定會使盡渾身解數,阻撓武承嗣籍此壯大勢力,如今的發展果然如此。
不過,太平公主並不知道,李昭德並不是這一事件中一條遭殃的池魚,他本來就在楊帆的算計當中。李昭德的政治態度,從長遠看是擁李的,但是因為他現在已經掌握了一個臣子最高的權力,所以短期內他又是忠武的。
只要武則天一日不死,他就打算繼續維持現有局面。
這樣一來,武則天活著,他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大宰相。武則天駕崩後,作為首席宰相,他再主持大局擁李唐太子復位,那麼在新朝,憑著擁立之功,他依舊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大宰相!
這就是李昭德的如意算盤。可惜,李昭德利令智昏,也太小瞧了武則天的智慧,除非武則天決定不傳位於武氏子弟,否則在她殯天之前,她一定會做好種種安排,確保武氏後人能夠順利繼承皇位,到那時哪還是他能夠左右得了的。
李昭德已經從復李的一大臂助,變成了復李的一大障礙,剷除他就成了必然的選擇。如今李昭德倒了,武三思吃了個啞巴虧,吃了啞巴虧的武三思又主動盯上了武承嗣,世家就可以大動手腳了。
只要世家行事隱蔽一些,目光放長遠一些,不要急功近利,把那些很簡單地一查,就能確定其背景是世家的子弟塞進來,南疆選官必將獲得一個圓滿的結局,而獨孤世家栽培了十年、也隱忍了十年的趙乾,也將成長為他們在朝廷上的一個極得力的代言人。
這些心向李唐、有世家背景的官員一旦充斥南疆,來日京城發生什麼變化時,他們就可以保證至少南疆不亂,有南疆為表率,其他地方的封疆大吏如果有誰想渾水摸魚,就不免要瞻前顧後,費些思量。
如果來日反武政變事有不逮,他們有了南疆這塊基地,還可以保護太子投奔南疆,在那裡另立朝廷,與武氏建立在北方的朝廷對峙,以李唐正統的身份號令天下,光復山河。
這一次二張沒有受到什麼損失,反而因為李昭德的倒台,讓他們趁機擴張了勢力,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二張從一開始就沒把南疆官員的空缺放在眼裡,他們的目標一直就在朝廷。所以這次南疆選官醜聞無法把他們拖下水,而同樣的手段也絕不可以再用一次,這算是此次政治鬥爭的唯一憾處了。
太平公主仔細分析著,越說越開心,也不管婉兒愛不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