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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握在一隻有力的手中,持刀的人她不認得,生得不算英俊,卻自有一股果敢勇猛之氣。他的手穩穩地握著手中的刀,只是他的頭卻微微側著,沒有看她的眼睛。
殺人者,馬橋!
楊帆與安樂的事情,只有楊帆這位異姓兄弟知道,他知道這個女人是如何的狡詐如狐,如何的睚眥必報,他更清楚這個女人的魅力幾乎沒有一個男人能夠抵抗。
這個女人只要還活著,一定後患無窮。馬橋知道,如果說這天下間還有什麼男人捨得殺她,那就一定是楊帆,可是因為楊帆與她之間的一段孽緣,楊帆一定不會動手。
那麼,就只有他來動手,替他兄弟動手,永絕後患!武延秀死在他手上,安樂公主也將死在他手上,這公母倆終究死在同一口刀下!
安樂公主絕望地軟倒在地,她不想與她的丈夫共赴黃泉,可她終究要不情不願地去了。在天旋地轉、委頓在地的剎那,她忽然看到一道人影從遠處疾掠而來,身形異常熟悉……
第1199章 城頭變幻大王旗
馬橋悍然一刀,刺穿了安樂那美麗到極致、令人不忍傷害的胴體,就似一個根本不懂欣賞與美的粗漢,惡狠狠地摔碎了一件舉世無雙的青花瓷。
當那「精美的瓷器」摔在地面上時,破碎的不僅是她的生命,還喚醒了楚狂歌等人的理智。
楚狂歌不失時機地振臂高呼道:「韋後安樂,喪心病狂,為篡奪大位,不惜毒殺先帝!今安樂已死,只要再誅韋後,國讎可報、大事可期,吾等速速殺往甘露殿!」
恰在此時,一道人影其疾如風地飛掠而至,站在外圍的一名士兵只覺眼前人影一閃,形同鬼魅一般,他想也不想揮刀便劈,不料刀剛揚起,那人已擦身而過,在人群中倏然站定。
那名士兵在火把下定睛一看,見來人正是楊帆大將軍,當真嚇了一跳,趕緊四下看看,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楊帆吸引過去,這才吐吐舌頭,訕訕收刀。
楊帆從玄武門進來,要去弘文館見婉兒的。弘文館和史館毗鄰,就在太極殿的左前方。
楊帆從玄武門進入,經望雲亭、彩絲殿、歸真觀、安仁殿、百福殿,太極殿,一直走的是條直線,直到此處再往左一拐,就是婉兒值宿的弘文館了。
楊帆掠至此處時,看到數十名將校高擎火把圍成一圈,他們左臂上盡皆繫著一條白色汗巾,知道是萬騎的士兵,是以趕來察探。
「大將軍!」
楚狂歌、黃旭昶一見楊帆,極為欣喜,楊帆向他們點點頭,目光投向委頓在地的安樂,入目便是怵目驚心的一片紅,頓時便是一怔。
馬橋沒想到楊帆竟於此時趕到,微微有些意外,遲疑了一下,也道:「大將軍,你來了!」
楊帆看了他一眼,兩人十幾年兄弟,心意早已相通,只一眼,楊帆就明白了他的苦心,唯有暗暗嘆息一聲,伸手自一名禁軍士兵手中接過火把,沉聲道:「甘露殿左有喊殺聲起,你等速去接應。」
「是!」馬橋答應一聲,低頭看看安樂,見她奄奄一息,臉如金紙,情知她已不可能活命,這才放心地大喝一聲道:「兄弟們,咱們去接應飛騎弟兄!」
數十名禁軍將士隨著馬橋飛奔而去,楊帆慢慢蹲下,有些悲憫地看著安樂。安樂臉色異常蒼白,那故意作態的媚意早已不見了,絕美的容顏因為失卻血色,有種淒艷的感覺。
「二郎,我是不是要死了?」
安樂伏在地上,看見楊帆,吃力地問道。楊帆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傷口,目芒陡然一縮,他雖沒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安樂明白了,她靜靜地凝視著楊帆,忽地悽然道:「我怕吃苦,我怕死,這世間我只愛一個人,那就是我自己,我想擁有這世間一切榮華,可是……」
她慘然一笑,道:「等我不得不死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怕的並不可怕,我愛的也並不可愛,我一直想擁有的其實都是些鏡花水月……」
楊帆相信她說的是真話,這時她用不著騙人,但楊帆也知道,這只是她人之將死時的一種感悟,如果她能活下來,如果她能再度擁有她想要的權柄與富貴,她一定會故態復萌,甚至變本加厲。
但是楊帆不想對她說什麼重話,不管怎麼說,她真的要死了,至少在這一刻,她是真的拋開了虛榮、無情、貪婪和淫蕩,這時的她是真實的!
「你不相信我的話嗎?」
即便是奄奄一息,安樂的感覺依舊敏銳,她注意到了楊帆的沉默。楊帆搖了搖頭,低聲道:「你明白你不應該追求什麼了,可你明白你應該追求什麼了嗎?」
安樂望著楊帆,一臉迷惘,過了片刻她才緩慢地搖了搖頭:「來到這個人世間,不是我的意願;離開這人世間,同樣不是我的意願。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到這世上走一遭,我不知道……」
她,貴為大唐公主,出生時卻是在去往房州的坎坷路上,她的父親落魄到只能用自己的外衣作為迎接她初生的襁褓。
她貴為大唐公主,死的時候卻倒臥在太極殿前這方石階空地上,除了楊帆,沒有人為她送行。沒人教過她如何做人,她到死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該如何做人……
「我……我沒殺我父親……」
安樂感到時自己的生命如同自己流出的鮮血,已經即將流逝到盡頭,她的眼沉重的快要睜不開了,但她竭力掙扎的,用最後的力氣為自己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