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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白呵呵笑道:「好!且待老夫為大士上一柱香,咱們一併離開。」
李慕白上前,跪在蒲團上,默默禱告一陣,點了高香,虔誠奉上,這才起身,又在功德簿上寫了幾筆,老方丈雙手合什,偷眼一瞄,見李老太公出手不凡,好大的一筆香油錢,兩道白眉不由抖了幾抖,連忙忍住,依舊維持世外高人模樣。
老方丈畢恭畢敬地陪著李慕白直到寺院山門外,這才止步。等李慕白等人離開,老方丈又急急趕回大雁塔,恰見集資捐修大雁塔的幾位關隴高門從塔里有說有笑地走出來,連忙高宣佛號迎了上去。
這幾位善信還沒捐香油錢呢,老方丈哪能不盡心侍奉著……
李慕白離開慈恩寺後沒有馬上就走,卻叫楊帆陪著又回到了曲江池畔。
兩人沿著曲池緩緩而行,李慕白問道:「關隴那班人這麼快就解決了?」
楊帆道:「此事說難也難,說易也易。南疆這件事,肯定不能把關隴撇開,不分些好處給他們,他們是一定要給大家找麻煩的。」
李慕白點了點頭。
楊帆道:「可是,這好處又不能盡叫他們占了,僧多粥少,奈何?只好叫他們勒一勒褲腰帶,以後有了什麼好處,再分他們些也就是了。關隴雖然漸趨沒落,可畢竟還是一股極大的力量,如今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本就要聯合他們的,這想必也符合老太公您的心意!」
李慕白又點了點頭,揚起眉毛看他一眼,道:「你這麼說他們就信了?空口無憑啊!」
楊帆道:「我說的話,或許他們不信。但是,顯宗之主的話,他們信不信?何況,還有獨孤世家替我保證。」
李慕白捻著鬍鬚,淡淡地道:「這是眾世家之會,寧珂那丫頭一個女子,本不應參與的。何況她身體不好,很少出門,今日卻被你請了來,你說由獨孤世家作保,莫非就是由寧珂丫頭作保?寧珂丫頭作保……他們就信了?」
李慕白緩緩轉過身子,一雙老眼看定楊帆,微微挑起眉頭,道:「你不會假戲真作,真的喜歡了寧珂那丫頭吧?」
楊帆對他知道寧珂參與會議毫不奇怪,對他的推斷卻有些啼笑皆非,說道:「老太公以為,楊帆不能娶五姓女,就能迎娶關隴世家的姑娘麼?」
李慕白眼珠轉了轉,說道:「那老夫就不明白了。」
楊帆伴著他繼續往前走,說道:「晚輩說過了,一個,我是以顯宗之主的身份向他們保證。再一個,獨孤世家為我作保。寧珂姑娘出面,確實與此事有關,詳情卻不是老太公想像的那樣。
總之,老太公儘管放心,晚輩不會損害自己的利益去迎合別人,也沒有道理棄強就弱。而且,他們現在關注的就是南疆出現的諸多空缺,這件事,年內就得解決。而沒有個三五七年的功夫,晚輩也建立不起完全屬於自己的力量,我現在的一舉一動,老太公都能掌握,而往長遠里看,日久人心自見,老太公擔心什麼呢?」
楊帆所說都是事實,李慕白倒也灑脫,「嘿嘿」地笑了兩聲,負手前行,不再追問。
取信關隴世家,要把他們拉過來而不是推出去,這是整個山東士族現在對抗女皇時的一條戰略,在這個基礎上,多多少少得分潤一些好處給關隴世家,這一點各位閥主心中有數,所以楊帆對關隴世族的承諾是他們默許的。
只不過,關隴世家惟因其弱,所以對這次機會看得更重,如果讓他們不要獅子大開口,這一點比較難。尤其是山東士族的這場熱鬧就看在他們眼裡,就更加為難。李慕白也是有些好奇,想知道楊帆如何說服他們。
楊帆故弄玄虛,他也就不問了。要說楊帆身在曹營心在漢,這一點他想都不會想。關隴世家能給楊帆的,永遠也不可能超過顯宗之主這個好處,楊帆沒有背叛的理由,而且他現在可以支配顯宗的龐大能量,卻不可能把它化為己有,割斷它同世家之間的聯繫,楊帆但有一點風吹草動都不可能瞞過他們,根本無需顧忌。
他永遠也想不到,楊帆究竟如何取信了關隴世家。楊帆只做了一件事:摒退那些關隴世家長者身邊所有的人,包括寧珂姑娘身邊的船娘,然後向關隴門閥之主們說清一件事:他和上官婉兒的關係!
早在獨孤世家同他接觸,充分表露願意與他合作的意願,並著手推動他登上繼嗣堂顯宗之主的位置時,他就盯上了關隴這支力量。
如果他能成為顯宗之主,他很需要這支外力,他才不願做老傢伙們擺布下的一個傀儡,哪怕只是暫時的。這一點,他和沈沐、姜公子,都是一樣的想法。如果他不能成為顯宗之主,他就更需要這支力量。
所以,他早就對獨孤兄妹說出了這件事,並請他們出面查證此事。
上官家族本就是關隴世家的一支重要力量,而且是為了關隴集團的利益敗落於武則天之手,現在上官家族還沒有平反罪名,但是因為上官婉兒是武則天最為倚重的近臣之一,所以已經獲得了一定的自由,和關隴眾世家也取得了一定的聯繫。
現在的上官世家,根本就是以上官婉兒為核心的,上官家族現在沒有家主,上官婉兒就是事實上的家主。女人做一家之主雖然有些彆扭,但是上官世家的情況本來就很特別,而且關隴世家胡風猶重,也不是很在乎。
如果說隸屬於關隴集團的上官世家之主是楊帆的妻子,那麼他們還有什麼不能信任楊帆的呢?楊帆肯把這個大秘密說給他們知道,就足以獲得他們的信任了。因此,當寧珂拿出婉兒親筆信時,大雁塔上登時一團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