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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娘道:「小姐說的是!」
寧珂信手撥著琴弦,一聲一聲,沉吟半晌,方道:「女皇年事已高,精力不濟,已經無法完全掌握這個帝國。於此內憂外患之際,她一定會做出讓步!」
船娘小心地問道:「這樣的話,對咱家在西域的生意會有所影響,要不要把這些分析告訴公子?」
寧珂搖頭道:「不必,大兄才是一家之主,有些事,他應該想得到,我應該儘量減少對他的影響。」
船娘低低應了聲是,又道:「楊帆……依舊下落不明,楊氏夫人悲痛欲絕。奇怪的是,楊家二夫人卻沒有什麼消息,似乎不在府上,小姐……你看要不要上門探望?」
寧珂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幽幽地道:「去做什麼呢?沒有人幫得了她,除非楊帆有了音訊。再說,我以什麼身份登門?」
寧珂幽幽地道:「每一個人,早晚都要死的,悲傷,只能讓自己難過,於死者有什麼助益呢?既然無所助益,那又何必悲傷?呵呵,其實我這個人很薄情的,不只是情,我什麼都看得很淡、很淡……」
兩顆清清的淚水,無聲地自她眸中滴落,悄無聲息地落入她的裙裾。
寧珂輕輕站起身來,回眸一笑:「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可不許傷心!」
船娘望著那張清素削瘦的容顏,心中一慟:「小姐!」
寧珂淡淡一笑,道:「人,總歸都要死的,你說對不對?」
船娘默默地看著寧珂走向房門的身影,她的身姿纖纖如月,弱不勝衣。
船娘低聲道:「姜業淳姜大醫士明日就回洛陽,到時我請他來,再為小姐診治一番。」
寧珂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輕輕掩上了房門。
……
第二路北征大軍還沒聚齊,突厥便對河隴發起了攻擊,而吐蕃於內亂之中也不放過機會,派遣使臣向武周施加外交壓力,武則天內憂外患,焦頭爛額,而且這幾年她的身體每況愈下,精力嚴重不足,也實在應付不了這麼複雜的局面了。
無奈之下,武則天不得不做出了一定的讓步。
她下旨,召狄仁傑、魏元忠還京,並拜兵部侍郎姚崇為相。這幾個人都是旗幟鮮明地保皇嗣派,起復狄仁傑、魏元忠,是給國人一個強烈的政治訊號:「皇儲一定是李家的,皇帝不會易武氏子侄為太子!」
眼下這種情況,北邊的契丹人鬧得風風火火,突厥和吐番在西邊趁火打劫,南邊的諸蠻叛亂剛剛平息……
而且武則天還收到消息,契丹人似乎正在和奚人進行聯絡,奚人現在也不像太宗、高宗時候那麼恭順了,近年來對武周朝廷常有陽奉陰違之舉,如果他們也參與叛亂,無異是給重病纏身的武周朝廷又往心口捅上一刀。
一向強勢、從不低頭的武則天面對如此局面,也不能不做個姿態了,只是她還抱著萬一的希望,只把保皇嗣派的狄仁傑和魏元忠調回了京城,並沒有對兩個兒子的現狀做絲毫改變。
她還盼著平息契丹之亂後,再解決了來自於突厥和吐蕃的威脅,那時再覆手為雨,把利用已盡的保皇嗣黨打壓下去。現在暫且忍一忍,正好利用這次危機,讓那一些態度一直暖昧不明的保皇嗣派也跳出來,到時候一網打盡。
只是,她既沒有想到今日這般困局,竟是她派往遼東的小狐狸楊帆一手促成,又怎會想到被她請回京城的老狐狸狄仁傑,又會給她帶來一些什麼驚喜呢……
第0725章 政治是可以交易的
狄仁傑和魏元忠回到了久別的洛陽城。
洛陽城依稀還是他們離開時的模樣,只是宮城前面多了一根參天巨柱,宮城裡面少了一座恢宏壯觀的萬象神宮,「天堂」里那尊可以沿著定鼎大街一直望到龍門的巨佛也沒了蹤影。
兩個人依稀還是當年的那副樣子,只是狄仁傑臉上的皺紋更多了些,魏元忠頭頂的白髮更多了些,他們都老了,如果再被流放一次,或許已不會有活著回到洛陽的機會。
兩個人一生都是幾起幾落,其中尤以魏元忠為甚,加上這一次,他已經是第四次被流放再召回,照理說他早該泰然處之了,但是這一次似乎對他的打擊很大,他變得沉默寡言了,前往相迎的知交舊友很明顯地感覺到了這一點。
除了一次最主要的接風宴,他再沒有接受任何宴請。這一次回京,他升官了,他升任鳳閣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也就是當朝宰相。
他搬回了自己的宅第,很少出門,每日他都到政事堂去辦公,但是大臣們很快發現,他似乎變成了第二個蘇味道,凡事惟模稜而已,昔日的崢嶸和銳氣,全然不見了。
不僅魏元忠如此,大家更加寄予厚望的狄國老比魏元忠還要消沉。他被女皇任命為鸞台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同樣是當朝宰相,但他一回京就抱病不起,連朝都不上,連一次接風宴都沒有參加過,只是閉門不出,誰也不見。
耿直忠正的兩位老臣,似乎都被磨去了一身銳氣,本來期盼著狄仁傑和魏元忠回朝後能夠給萎靡不振的朝堂帶來一絲生氣的女皇和文武大臣們大失所望。
把這兩位老臣召回朝堂委以重任,卻對國事沒有絲毫的作用,魏元忠圓滑了,狄仁傑消沉了,而女皇居然也一反常態,沒有對兩人這種變化予以任何的訓斥。
這一天,到了散衙的時間,魏元忠正要收拾收拾回家去,剛剛升任宰相的原兵部侍郎姚崇忽然走進了他的籤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