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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和太平公主有私情,如今卻和她的兒子站的這麼近,又怎能揮灑自如?楊帆神色間略現尷尬,尷尬的神色稍縱即逝,隨即微笑著向薛崇簡點了點頭。
薛崇簡臉上一熱,急忙轉臉看向城下。他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鎮靜功夫不及楊帆,是以很不自在。方才他一直躡著楊帆,就是沒有勇氣上前。
楊帆與母親的事,薛崇簡也有耳聞,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楊帆,所以寧願永遠不與楊帆照面,但這次他又不得不來,其實他完全不必選擇眼下這種場面相見,可如果換個安靜隱秘的所在與楊帆獨處,只怕他更沒有勇氣。
薛崇簡任由寒冷的風吹在他的臉上,直到臉上的熱度漸漸降下來,心情才稍稍平復,這時才道:「大將軍,三郎托我向大將軍問好!」
楊帆幾乎霍地扭過頭去,用了絕大的毅力,才猛地止住了脖頸的轉動,他見薛崇簡走到自己身邊,就知道他一定有話對自己說,可他想到的話題只有一個:太平公主。
因此楊帆難免有些惴惴不安,卻不想薛崇簡一開口,竟令他聽到這麼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三郎?潞州別駕李三郎?李三郎托他向我問好?」
楊帆一直在等李隆基的回信,卻沒想到,李隆基直接越過他派去與李隆基接觸的人,把他的決定傳達到了他留守在長安的人這裡。薛崇簡,一定是李隆基的人!
最艱難的永遠是第一步,薛崇簡說出這句話後,心裡那種不自在的感覺減弱了一些,他向前走出兩步,手扶在碟牆上,攥起一捧積雪,涼意直透肺腑。
「大將軍,三月初,皇帝將於南郊舉行大祭,介時三郎也將回京參加大祭,詳細情形,介時他將親自與大將軍面談。」
楊帆慢慢吁出一口氣,他已經可以確定,薛崇簡就是李隆基的人,而且是絕對的心腹。
李隆基遠赴潞州後,顯然不放心被囿於京師的父親和兄弟,於是他讓小妹替他收集京中的消息,使他雖在潞州,卻依舊可以對發生在長安的一切了如指掌。
但僅有這些還是不夠的,他還需要一支應急的力量,他的父兄是受朝廷監控的重要目標,如果皇帝一旦決心對付他們,身在局中的他們是無能為力的。
要脫險,唯一的希望就是異軍突出,而這個異軍無疑就是薛崇簡。楊帆乜著薛崇簡,看他此時的眼神,有著與年齡並不相稱的冷靜,哪還有一點粗魯武夫的形象。
坊間都說,太平公主府的二公子喜武厭文,是個粗鄙武夫,時常糾結一群京都俠少,狩獵演武,不務正業,如今看來,這薛崇簡竟是給自己披上了一層絕好的保護色。
轉念再想想李隆基謹慎的安排,楊帆更是心中凜凜:「這個李三郎,不簡單啊!」
薛崇簡淡淡一笑,道:「我與三郎,一向意氣相投。不錯,三郎離京後,在京中暗裡策應,護侍相王安全的人,就是我,不過,我的力量其實非常有限,頂多在關鍵時刻扮一扮劫法場闖天牢的角色。」
薛崇簡道:「我本想,若能在羽林衛中任一個軍職,最好是萬騎,哪怕只能掌握一旅之師,一旅精銳,且是來去如風的鐵騎,關鍵時刻也能成為一支真正的奇兵,可惜……」
薛崇簡輕輕嘆了口氣,一鬆手,握緊的雪團便掉落下去,陷進鬆軟的積雪:「可惜,皇帝對我家同樣忌憚重重,母親給皇后送了一份厚禮,依舊沒能給我換來一個武職,只委了我一個司禮丞的官職,與我沒有任何助益,呵呵……」
薛崇簡自嘲地笑了笑,又道:「如今韋氏獨攬朝綱,誰也無法預料他們會不會突然下手,做出什麼事來。三郎在潞州,最擔心的就是相王的安全。他說,若有不測,希望大將軍您能為相王府出一把力,以保相王安全。」
楊帆很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並不因為現在李隆基有求於他而而恣意驕狂,他輕輕點了點頭,道:「臨淄郡王客氣了,楊某既要為郡王效力,這些事自然就是楊某分內之事了。」
遠處黃羅傘蓋冉冉而來,皇帝和皇后到了。李顯和韋後攜手登城,緊隨其後的就是一襲雪白的狐裘,仿佛雪裡梅花的安樂公主。
安樂公主隨著父皇母后登上城頭,一雙媚眼向眾人微微一掃,便高傲而優雅地走向她的座位,城上人頭攢頭,她並沒有看到站在角落裡的楊帆。
御座之後紮起了黃緞的「圍牆」以遮風寒,李顯坐定之後,便笑吟吟地道:「今年上元,朕意,就不使藝伎為樂了,眾位愛卿都是多才多藝之士,不如自展才學,與眾同樂,如何?」
宗楚客、韋播等人連忙叫好,工部尚書張錫和司農卿趙履溫為了討好皇帝和韋後,更是搶先自薦:「陛下所言有禮,臣願先獻一舞,拋磚引玉!」
這兩個官兒都是慣會阿諛奉承的。安樂公主如今正在修「定昆池」,從民間徵調了大批夫子,又從工部和司農寺借調了大批人手。這兩位官員為了奉迎安樂,無不依從。
為了討好安樂公主,司農卿趙履溫送人去定昆池時,居然還挽起袖子,親自拉起小車,幫著運了幾車土,堂堂從三品的高官,謅媚一至於斯,實也少見。
韋後見群臣踴躍,心中歡喜,便道:「既如此,不如就讓張尚書先舞上一曲吧。」
張錫得意地瞟了一眼趙履溫,得意洋洋地走上前去,讓樂師奏起樂曲,就在玄武門上舞了一曲《談容娘》。趙履溫也不甘示弱,緊跟著來了一段剛勁有力的《渾脫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