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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卻沒想到,竟在這裡碰上李昭德。

    李昭德白髮蒼蒼,經過此番罷相的打擊,臉上的皺紋愈發地濃密了。聽到楊帆的稱呼,李昭德的嘴角微微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下官如今只是一個監察御史,可當不得楊湯監如此稱呼!」

    楊帆聽了,也不禁苦笑一聲。二人相對無言,默默半晌,李昭德才語重心長地道:「二郎何等年輕,些許挫折,勿需放在心上。東山再起,未必無期,來日方長啊……」

    李昭德作為監察御史,只是一名八品官,可是御史分察百僚,巡按州縣,獄訟、軍戎、祭祀、營作、太府出納,什麼事都能管,內外官史包括他們的頂頭上司,除了皇帝本人就沒有一個他不能告的,因此官低而權高。

    可楊帆雖是六品官,但他負責的那些差使……不提也罷。是以李昭德見他沉默,還道他比自己還要心灰意冷,忍不住替他打了打氣。楊帆暗暗苦笑了一聲,拱手道:「長者賜教,晚輩銘記心頭!」

    這官兒沒法論了,從官職上論,這位昔日的大宰相比他低好幾級,只好從年歲上說話。楊帆道:「眼看上元將至,各衙都在封印,準備休沐。李公這般行色匆忙,是要往哪裡去?」

    李昭德淡淡一笑,道:「奉都御史所命,往刑部里遞送一份公函。」  

    楊帆心道:「李昭德偌大年紀,又曾做過宰相,如今貶官至御史台,照理說上官同僚,都該對這位老宰相舊上司多加關照些才是。眼看就要休沐,有些官兒怕是已經溜之大吉,回家過節去了,卻要勞動這位老宰相跑腿。唉!當初被他羞辱過的人多了,如今終於……」

    楊帆想著,說道:「晚輩正要往刑部拜訪幾位朋友,李公不妨同行!」

    二人並肩往刑部走,楊帆兩名扮作僕役的侍衛遠遠退開了去,二人一路閒聊,漸漸到了秋官衙門的大門口。

    還沒到門口,二人便看見門口跪著一人,身穿重孝,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那衙門口出出進進的人很多,一個個都當他是透明人一般,根本視若無睹。

    這一片地方的積雪都掃得很乾淨,但是天氣寒冷,地面尤其森寒,那人身穿孝服,身上衣物不厚,跪在那兒身子都似已經僵硬了。

    楊帆和李昭德訝然對視一眼,不覺加快了腳步。

    第0681章 囂張重現

    楊帆離著刑部衙門還有十幾步遠,一個身著刑部皂役服飾的男子便快步迎了上來,畢恭畢敬地道:「哎呀,楊郎中,福慶初新,壽祿延長啊!歲日,小人曾到郎中府上拜望,可惜郎中不在,聽說一家人到龍門山上過的元正,哈哈,別具一格、別具一格啊!」  

    這人正是刑部衙門刑房班頭袁寒,是楊帆把他從副班頭一手扶正的,再者說來俊臣在龍門吃癟的事兒他也聽說了,他可不相信這位年紀輕輕的楊湯監就真的會一輩子在龍門山上種野菜。朝廷里幾起幾伏的官兒們多了去了,人家只要一有機會,依舊是身著朱紫的朝廷大員,他再怎麼努力都註定是個吏,該巴結還得巴結著。

    楊帆笑著還了個禮,說了幾句過年的吉祥話,便向那門前一指,問道:「袁班頭,這人是誰,怎麼跑到刑部來長跪不起?」

    袁寒聽他一問,臉上的笑意登時斂去,有些沉重地嘆了口氣,低聲道:「那人是樊司刑的兒子。」

    楊帆做過司刑郎中,那時他手下有員外郎、主事、司吏史等各級官僚,彼此就算不是很熟,至少也見過面,知道對方的名字。這樊司刑是管理刑部大牢的一位官員,和楊帆有一面之緣。

    楊帆吃驚地道:「樊司刑怎麼了,他兒子這般模樣,是要做什麼?」

    袁寒看了看楊帆旁邊站著的那個小老頭兒,堂堂李宰相的大名他當然是聽說過的,不過人家長什麼樣子,他可從來沒見過。楊帆會意,說道:「但說無妨,這位長者不是外人。」

    袁寒放了心,便道:「還不是因為來俊臣。來俊臣查辦劉思禮、纂連耀謀反一案,抓了大批的官紳,因為那纂連耀本是洛陽府的錄府參軍,來俊臣擔心會有熟人幫他串通消息,所以把人犯押在咱們這刑部大牢里……」  

    袁寒雖是一個小吏,卻是個會做人的,他知道楊帆跟來俊臣勢不兩立,在他面前便直呼來俊臣的名字,根本不用謙稱。

    袁寒詳詳細細一說,卻是因為那些重要的人犯押在刑部大牢後,有個重要的人犯暴病而卒,來俊臣勃然大怒,便尋個由頭,把這看守刑部大牢的樊司刑也弄成了謀反者的同謀,最終被皇帝下旨誅殺了。

    其實這事兒還跟武承嗣有些關係。武承嗣弄出來俊臣這隻瘋狗本來是想整治李昭德和楊帆,結果沒等他動手,這兩個人便倒了,無處發威的來俊臣亂咬一通,把武承嗣手下的兩員大將王勒、王助兩兄弟弄進了大牢。

    武承嗣擔心王助說出是受他授意泄露消息給明宮尉吉頊,會被聰明人猜到此事是由他策劃,便買通獄吏毒死了王助。

    來俊臣正想從王助嘴裡多挖出一些朝廷大員擴大自己的功勞,結果王助死了,來俊臣怒不可遏,就順手把掌管刑部大牢的樊司刑也辦了個謀反,先是弄進大牢充數,最後棄市處斬。

    只不過這個內情,旁人就無從知曉了,所以刑部上下都覺得樊司刑死的很冤。

    樊司刑的兒子跪在刑部衙門門口,是為父鳴冤來的。可是如今的刑部誰敢跟來俊臣叫板?是以他長跪在刑部衙門口兒,那出出入入的儘是他父親在任時的同僚,卻沒有人敢多置一辭,盡數把他當成了透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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