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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竹婷和阿奴依舊作主僕打扮,帶著一支車隊從馬城回來,正趕往千金冶城的路上。
有名潰兵在山裡迷了路,轉悠了大半個月,好不容易才轉出來,逃到了馬城。這些日子在山裡,他只能以山果和小獸裹腹,他不是獵人出身,想抓只小獸也不容易,飢一頓飽一頓的,餓得瘦骨嶙峋,一到馬城就昏倒了。
不過他在暈厥之前被人問起名姓時,倒是說出了他的名字,他叫楊凡!古竹婷和阿奴派在馬城搜尋楊帆下落的人如獲至寶,馬上把他看護起來,因為他身體過於虛弱,急需救治,也不敢對他多做移動,只使人快馬去千金冶城報信。
阿奴和古竹婷聞訊,馬上飛馬從千金冶城趕來,結果一看大失所望,雖然這人疲餓交加,已經瘦脫了形,可是以阿奴對楊帆的熟悉,五官眉眼、身高體態總不致於差得太多,一看就知道這只是個同名的人。
這些天,阿奴已經碰到不只一個與楊帆同名同姓的人,有的活著,有的死了,不管是活著的還是死了的,都不是她要找的楊帆,於是每一次她收穫的都只有悲傷。
古竹婷如是說:「你應該高興才是,沒有宗主的消息,不正說明他還活著麼?」
阿奴則反問:「如果他還活著,為什麼一直沒有他的消息?沒道理那些只懂些普通技擊之術的小卒,只要還活著的也都返回了,他卻一直下落不明。」
阿奴其實比任何人都更盼著楊帆安然無恙,可是因為關心,徘徊在她腦海里的,永遠是最可怕的結果。在千金冶城的時候,每日看著一具具屍體送進煉屍爐,腦海中總是徘徊著一副副慘不忍睹的場面,已經把她折磨的形銷骨立、心力憔悴。
車隊正行進間,古竹婷臨時僱傭的一個大管事揚起了馬鞭,向遠處指點道:「看!有一路兵馬過來了!」
阿奴她們去了馬城一趟,並沒有找到楊帆,於是回程時便從馬城購買了一批煤炭和罈子。這些東西消耗的太快了,十餘萬人的火化,需要的煤炭和骨灰罈子實是巨量,即便她們訂購的店鋪全力生產,一時也供應不及。買了這些東西以後,又從當地雇了十來輛大車,這個大管事就是這些車夫頭兒。
古竹婷抬頭望去,地平線上正有一群騎兵快速奔來,古竹婷沒有在意,只是淡淡地道:「大概又是收容亂兵的官兵吧!」
近些天,常有朝廷的將官奔走於各處城鎮收容逃散的亂兵,她們已經見怪不怪了。這裡距千金冶城已經很近了,她們也根本沒有想到官兵之外的可能。
但是,那路人馬越來越近了,他們沒打旗號,可是隨著彼此越來越近的距離,他們身上的衣服也能看得清楚了,運炭的夥計們不禁驚叫起來:「是契丹人!他們是契丹人!」
契丹人運送輜重一路向東,一開始還儘量挑選遠避城池的道路,避免官兵襲擾,可是一路下來,他們發現周軍已經嚇破了膽,在武攸宜的嚴令之下,各個城池只是按兵不出,他們的膽子便漸漸大了起來。
如今距離他們的目的地越來越近,周圍越來越荒蕪,只有馬城、千金冶城兩個根本駐紮不了大量軍隊的小城,他們就更加肆無忌憚了,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闖了過來。
當古竹婷一行人發現來騎是契丹人時,他們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有幾個運炭的夥計嚇得本能地想跑,可他們駕著炭車想逃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一番忙亂之後,車馬橫七豎八地封死了道路,反而困在那裡動不了了。
「大家都不要亂動,我們只是些生意人,只要不反抗,他們不會把我們怎麼樣!」
古竹婷提起嗓門,大聲吩咐著,阿奴悄悄按住了腰間的劍。看到這些契丹人,她就想到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楊帆,每一個契丹人在她眼中都是死敵,她恨不得把這些人剁成肉醬。
「阿奴!」
古竹婷看到阿奴異樣的眼神,立即厲聲提醒。
阿奴慢慢吁了口氣,鬆開了握劍的手。
契丹兵看到了這支商隊,一隊哨騎立即奔過來,把他們團團包圍起來,縱馬撒歡兒,看著夥計們驚慌失措的樣子,嘻嘻哈哈嘲笑不止。
過了一會兒,大隊人馬過來,護著一輛重兵把守的車子,從這支明顯是商隊的人馬面前橫穿過去,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後續的兵馬中有一個將官模樣的人策馬過來,揚聲喝道:「他們是幹什麼的?」
一個契丹兵答道:「是一群商賈!」
那將官顏色一喜,揮手道:「搜搜他們的車,看看拉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是!」
立即就有兩個士兵翻身下馬,提著刀走過來,大聲吆喝道:「統統下車、下馬,你們是幹什麼的?」
古竹婷安撫地拍拍阿奴的手臂,率先下了馬,堆起一臉生意人的恭維笑容:「將爺,小的們只是做小生意的,車上是往千金冶城運的一些煤炭、木炭,不是啥值錢玩意兒,各位將爺大人大量,還請高抬貴手。」
「運炭的?」
那契丹人一聽就沒了興趣,他們在山裡最不缺的就是柴禾,根本沒必要費那氣力往山里運炭,他繞著幾輛車子看了看,見上面用草繩捆著一口口的罈子,不禁問道:「這裡面裝的什麼?」
正好站在車邊的大管事戰戰兢兢答道:「回將爺的話,這……這就是一口口的空罈子,裡邊啥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