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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弘義因此自誇:「我之文牒,有如狼毒野葛,無人不懼!」
「如今竟要此人審我……」
想到此處,蘇味道面如死灰。
……
大堂上,王弘義肅然高坐,冠戴整齊。
自來俊臣被貶為同州參軍,御史台聲勢一落千丈,一班御史們都夾起尾巴做人,憋屈的夠久了。
御史台威風不再,他斂財也困難了,甚至為了安全,還得絞盡腦汁設個古玩店,十天半月才有一樁生意,哪比得當初日進斗金。
如今可好,三位宰相入獄,朝野為之震動,這樁案子辦好了,御史台就能重振聲威。萬國俊已對他秘授機宜:「天子老邁,猜忌之心尤重於從前,務必要想法設法,把這樁貪弊案辦成謀反案,只要事涉謀反,天子驚憂,必然再度重用御史台。」
今天之所以讓他問案,也正是因為他凶名赫赫,萬國俊想借他聲威,恐嚇三位宰相乖乖按他想要的供詞招供。
「帶人犯!」
王弘義一拍驚堂木,意氣飛揚!
推事院門口此刻突然來了一哨人馬,二十名刀撓手,二十名槍棍手,頭戴烏巾,上插燕翎,身穿藍底紅邊衙役公服,腳踏黑色皂靴。頭前兩個旗牌,最前邊又有三人乘馬,成銳三角形,直趨推事院大門。
門前守衛一見,不知是哪個衙門的公人至此,納罕地上前攔阻,喝道:「此處是御史台推事院,何人膽敢擅闖!」
三匹馬中間一人英氣勃勃,佇馬不語。在他左後那匹馬上,一個身著綠袍官袍的官員將一卷黃軸高高舉起,喝道:「刑部奉旨拿人,誰敢阻撓,退下!」
門衛大驚,眼見他手中黃澄澄一卷,料想不敢假冒聖旨,只得惶然退下,三匹馬引著數十名皂役公差,竟然直接闖進推事院去了。
推事院中來往的公人見此情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紛紛跟在他們後面觀望,不一會兒,聞訊而來的人愈加多了,有那小吏匆匆跑出來,竟連手中的毛筆都未來得及放下,看著頗為可笑。
楊帆這是第二次進推事院,上一次是以囚犯身份鋃鐺而來,這一次他的身後依舊帶著手提枷鎖鐵鐐的公差,卻是來拿人的法官。
楊帆策馬直入推事院,到了衙中才翻身下馬,雙手往身後一負,向他右邊那人瞥了一眼。
跟在楊帆左右的是刑部主事馮西輝和刑部班頭袁寒。楊帆瞥了一眼,袁寒立即對一個御史台小吏喝道:「我等奉旨拿人,侍御史王弘義何在,叫他上前答話!」
那小吏變色道:「王御史……正提審三位犯官!」
楊帆微笑道:「他在何處問案?」
楊帆一臉和煦的笑容,那小吏看在眼中,卻不禁心中一寒,手一哆嗦,所持的毛筆都掉在地上。他可沒有認出這位笑容中透著森森冷意,令人不寒而慄的官員就是當初御史台里那個蓬頭垢面的楊郎將。
小吏戰戰兢兢地向前方一指,楊帆扭頭看了看,把下巴一擺,幾十個如狼似虎的差役們便猛撲過去……
第0480章 打草驚蛇
「你等大臣,身負聖上隆恩,享受民脂民膏,不思報效朝廷,竟然貪贓枉法、肆意斂財,諸般醜行,人所不恥也,如今可知罪麼?」
王弘義一臉正氣,義正辭嚴,不知其底細的人,只聽這鏗鏘有力的幾句話,好感就得油然而生。這樣的人不是清官,還有誰是清官呢?
張錫、蘇味道、崔元綜被他一問,俱都臉露赧顏,情不自禁地垂下頭去。
自從東宮投書案以後,皇帝對於謀反案已經不是那麼容易相信了,要硬生生把一起坐贓案咬成謀反案,難度實在太高了點兒,王弘義可沒有來俊臣指鹿為馬的手段和心機,想起此事便覺頭痛。
在他還沒有想到妥當的理由之前,這個案子就得拖著,不能輕易結了。想到這裡,王弘義咳嗽一聲,說道:「張錫,你為天官選事已有多年,從什麼時候開始收受賄賂,都有哪些官員因為許了你好處而得以升遷,還不速速招來!」
張錫惶然抬頭道:「犯官已經招了啊!」
王弘義冷笑一聲道:「你所招供的名單上一共才寥寥十數人,難道你這幾年,就只收了這幾個人的好處!」
張錫期期地道:「有些……有些只是人情往來,朋友饋贈。縱不送禮,按道理他們也該升遷的……」
王弘義把驚堂木一拍,喝道:「該不該升遷,自有公論。你只管把你任天官選事以來,受過哪些人好處一一講來,免受皮肉之苦。哼!既然行賄,一個德字先就虧了,還說什麼理應升遷,天大的笑話!」
王弘義話音剛落,堂下忽然衝上來二十多個差官,二十多人呼啦啦往大堂上一衝,堂上登時一陣大亂。站堂的差人們大為錯愕,站班的班頭立即迎上去喝道:「爾等何人,怎敢擅闖公堂!」
那些人也不理會,衝上堂來左右一分,呈雁翎狀站到了推事院的差役們前面,兩個旗牌一手按刀,神情倨傲地衝到前面,把那一臉錯愕的班頭推到一邊,回身站定,高聲道:「有請郎中上堂!」
王弘義見此異狀,不禁緩緩站起,滿面驚訝之色,站在堂下的蘇味道三人見了心中不禁升起一抹希冀:「看這樣子,莫非情形有變?」
堂下又擁進二十多名公差,中間拱衛著一人,一身官袍隆重,赫然是刑部司正堂楊帆。王弘義一見楊帆,神色陡變,驚怒地道:「楊帆,這裡是御史台,不是你刑部衙門,你因何闖我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