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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傑笑眯眯地道:「狄某剛剛回京,武尚書拳拳盛意,想設宴為狄某接風洗塵呢。」
蘇味道一聽,連聲道:「當得,當得,狄老德高望重,此番奉調回京,必有大用。兩位同朝重臣,正該一團和氣。」
楊帆一旁看著,就見狄仁傑這為老不尊的胖老頭兒眸中閃過一抹促狹之色,又道:「可惜狄某壞了腸胃,現如今見不得一點油腥,實在不能赴宴。」
蘇味道一聽,忙道:「啊!狄公剛剛回京,想必是路途勞累,傷了脾胃。狄公年事已高,雖是小恙,也不可小覷,既如此的話,還是先戒幾日葷腥之物,清清腸胃為宜。」
武三思橫了蘇味道一眼,對狄仁傑怒道:「狄公昨日還能赴宴,怎地今日見了武某,便肚腸不舒服了?」
狄仁傑嘿嘿地笑道:「想必是吃了不甚潔淨的東西了,狄某又不是那能掐會算的活神仙,哪能知道這病啊災啊的什麼時候會來呢!」
蘇味道一瞧二人這番對答,知道有些不對勁兒,暗悔不該冒冒失失地插進來,趕緊咳嗽一聲,道:「啊,兩位先聊著,蘇某到中書有些事情要辦,這就告辭了!」
一個羅圈揖還沒施下去,武三思已然冷笑道:「嘿!狄公說的好!你又不是能掐會算的活神仙,哪知道這病啊災啊什麼時候會登門呢?狄公,你要多保重啊!」說完拂袖而去。
蘇味道一個揖施下去,再直起腰來時,武三思已揚長而去。
狄仁傑哈哈一笑,拉住蘇味道的手臂,喚著他的綽號笑道:「蘇模稜啊蘇模稜,你這模稜兩可的性子可真是一點沒變吶。哈哈,武尚書已經走啦,你就跟老夫一塊兒進宮吧!」
蘇味道苦笑道:「狄公,蘇某不明情況,就冒冒失失地一頭扎進來,本就後悔不迭,還要被你取笑!」
狄仁傑瞧他受窘的樣子,忍不住捧腹大樂。
狄仁傑性格倜儻,玩世不恭,一直就是喜歡捉弄人的性子。當年他做司農員外郎的時候,因為處斷公事時上司從不聽他意見,他就當著上司的面大發牢騷,說:「員外郎如同側室,正員官位居正房,這主婦要是難侍候,怎麼幹也得不到一點笑臉。」弄得那位正員官很是尷尬,後來官兒越做越大,連宰相們也成了他戲弄的對象。
武后當朝,各方勢力錯綜複雜,蘇味道明哲保身,凡事喜歡模稜兩可,不過他才學出眾,為人品性也極好,明哲保身之舉在狄仁傑看來,也是無奈之舉,他是很欣賞蘇味道的,兩人關係一向不錯,所以才開了他一個玩笑。
「走走走,啊,小友,你也一起來,對了,你剛剛說你叫什麼來著?」
狄仁傑棄車與蘇味道步行入宮,並不因為楊帆只是一個小小侍衛而冷落了他,也笑吟吟地把他拉上,三人一同前行。
楊帆道:「伯父,小侄楊帆,現任職於『百騎』。」
狄仁傑詫異地道:「伯父?小友是……」
狄仁傑聽他稱呼自己伯父,還以為是哪位世交之子,急急思索一下,一時卻想不出是哪位楊姓好友,有個這麼大的兒子,而且是自己不曾見過的。
楊帆道:「是!小侄入禁軍後,與光遠兄因擊鞠而相識,性情相投,結為好友。」
狄仁傑輕「哦」一聲,道:「原來如此,呵呵,你我果真有緣。既是賢侄,你那相救之恩,老夫倒不好一謝再謝了。你若有暇時,不妨到老夫府上與光遠聚聚,老夫是很喜歡你這樣的少年才俊的。」
蘇味道見狄仁傑對楊帆說話親熱的很,忍不住認真地打量了他幾眼,有心想問楊帆對狄仁傑有什麼相救之恩,又恐是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方才路遇打聲招呼,都能弄得尷尬無比,與己無關的事還是不要打聽為妙,便又閉上了嘴巴。
三人一路說著,就到了武成殿前,楊帆今日告假並不當值,不過他現在是「百騎」,自可隨意走動,到了武成殿前,狄仁傑要去面見武后,蘇味道要轉去中書省,楊帆向兩人告辭一聲,正想趕回玄武門,卻見本司的上官隊正黃旭昶正站在武成殿門口。
楊帆走過去,抱拳道:「黃隊正!」
黃旭昶正斜著眼瞅他,這小子說他沒有什麼家世背景,可好!武攸宜大將軍親自趕來叮囑許旅帥,李多祚大將軍的女婿野呼利和魏旅帥與他稱兄道弟,緊跟著天后跟前的上官待詔還不放心,又特地跑來也不知囑咐他些什麼,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兒?
黃旭昶雖然性情粗獷,而且尤其的瞧不起這種靠門路往上爬的人物,可他並不是一個白痴,心中再看不過楊帆,這時也不敢故意刁難他了。今日似乎出了什麼大事,天后傳見「百騎」旅帥,許良把他也帶了過來。
他站在武成殿門口,老遠就看見楊帆陪著狄仁傑和蘇味道這兩位朝廷大員走來,三人居然並肩而行,有說有笑。狄仁傑那是三品大員,蘇味道官職雖低些,如今卻是在吏部供職,那是什麼衙門,管理天下官員遷降的所在。
一時間,黃旭昶更加摸不清這楊帆底細了,見他對自己執禮甚恭,便也勉強擠出一副笑容,道:「天后召見旅帥,某陪旅帥同來,在此等候。」
楊帆喔了一聲,倒不便獨自回去玄武門了,便道:「既如此,卑職也在此相候,一會兒與隊正同返戍地。」
黃旭昶嗯了一聲,沒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