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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大頭人憤憤地道:「本來,我們不肯返回村寨,最大的顧慮就是怕給了他們口實去攻打我們的寨子,傷害我們的家人,現在看來,我們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文皓是鐵了心要吞併我們的村寨了。」
另一位大頭人道:「最糟糕的是,我們的士兵都是寨子裡的壯勞力,如果仗打得太久,就會影響秋收和畜牧,我們的子民將無法生活,到時候軍心必然渙散。現如今他們步步緊逼,我們已退無可退了。」
旁邊一位大頭人猶豫了一下,遲疑道:「或許……我們可以向他們求和?如果我們把黃景容想要的流人都交給他,他就沒有藉口對我們動手了吧,我們沒必要為了那些流人搭上我們全族人的性命。」
另一個頭人也有些意動,小聲附和道:「是啊,河白寨子裡不是有一位欽差嗎?或許通過他,我們可以跟朝廷好好談談。」
薰期的二管家龍飛立即惡狠狠地瞪著他們,道:「那個欽差孤家寡人一個,連他自己都被困在山上了,跟他商量有個屁用!」
龍飛的兒媳婦就是流人,現在已經有了身孕,馬上就要給他生個乖孫子了,讓他交人?他死都不干。
薰期仿佛沒有聽到這個建議,他依舊盯著孟折竹,沉聲道:「你我兩族既為聯盟,老漢想知道折竹土司是怎麼個打算?」
孟折竹道:「我還真以為朝廷十萬大軍已經殺到姚州,我軍分散,易被殲滅,只好倉皇退卻,收攏兵馬,卻不想黃景容虛張聲勢,赴援的大周軍隊一共才一萬多人,而我們有七萬勇士,足以對付。
不過,朝廷方面一定還會有援兵的,我們要戰,就要速戰速決,我認為,咱們該殺個回馬槍,再困姚州城!但是我們不能殲滅朝廷的援軍,那會徹底激怒朝廷,再無迴旋餘地。姚州城要圍三缺一,逼其退卻,然後,我們直搗文皓的老巢。
只有殺得文皓和雲軒再無還手之力,姚州才能太平,也只有那時,才有談判的可能!至於文皓和雲軒的人,我們殺的再多,朝廷也不會在意的。只怕他們還巴不得我們自相殘殺呢,哼!文皓和雲軒這對蠢貨,扯著老虎尾巴當救星!」
薰期沉聲道:「那麼河白寨子怎麼辦?我的女兒、你的新娘,如今還在那裡!」
第0530章 進退維谷
孟折竹臉色凝重地道:「我們派一路人馬去河白寨子為她解圍,主力只能去取姚州,只要我們奪了姚州,河白寨子自然無憂,如果多拖延一刻,我們全族卻有可能……陷入更大的危機當中!」
孟折竹轉向薰期,誠懇地道:「我很喜歡薰兒,為了她,我可以捨棄自己的性命。但是現在不是展現我個人勇武的時候,我是一族之長,要為全族人負責!如果薰兒有個好歹……做為她的男人,我會用雲皓和文軒的人頭為她償命!」
薰期大笑起來,道:「說的好!這才是一個稱職的土司!」
薰期慢慢站起來,威嚴地看著頭人們,沉聲道:「文皓和雲軒圖謀的是我們的領土和子民,黃景容那個貪官比豺食還要貪婪,他在嶲州時就曾向我索要過一具有真人大小的金佛,你們以為,如果我們現在乞降,會得到什麼?
你們以為不滿足他們的胃口,他們會答應與我們談和?忍讓不會得到和平,只會讓他們的貪婪和野心更加難以滿足。魚的身上剪不出羊毛,同黃景容這樣的貪官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同文皓、雲軒這種以下犯上的狂妄之輩我們更沒有什麼好談的!
我薰期要為祖先留下來的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奉養我的所有子民們負責!薰兒是我最疼愛的女兒,也是折竹土司的妻子,但是為了我們的領土和子民,我只能置其安危於不顧,折竹土司也寧願放棄這個機會!
我將和折竹土司一起,帶領你們打回姚州城去,打疼他們、打怕他們,叫他們再不敢把我們看成可以隨意宰殺的羔羊!此一戰,我們要象光陰一樣,有進無退,再有膽戰退縮言和者,有如此幾!」
薰期拔出鐸鞘,一刀斬下,面前楸木製的几案「嚓」地一聲被斫去一角。
孟折竹也霍然站起,他的身形高大威猛,這一站起,腦袋幾乎頂到棚頂。孟折竹攥著刀柄,沉聲喝道:「立即砍伐樹木,製造雲梯、撞木等攻城器械,採集毒藥、淬鍊箭頭、削制竹箭。此一戰,只許勝、不許敗!」
棚帳中的大頭人們紛紛單膝跪地,以手撫胸,異口同聲地道:「謹遵土司大人命令,有進無退、有勝無敗!」
棚帳中的聲音有種氣壯山河的氣勢,遠處巡弋的土兵依稀聽到了些什麼,紛紛佇足向棚帳這邊看過來,拴在棚帳外面的馬匹,似也感受到了眾土司、頭人們聲音中那種悲壯的氣氛,紛紛昂首長嘶起來。
頭人們紛紛鑽出棚帳,熱血沸騰地趕回自己的駐營地,準備發動對姚州城的突襲反攻。棚帳中只剩下薰期和孟折竹兩個人。
薰期怒髮衝冠的模樣不見了,變得冷靜沉穩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才低聲道:「如果這一戰失敗,我們和朝廷談判的本錢都將不復存在。我們自己的命可以拿來賭,全族的存亡,不能拿來賭!」
「我明白!」
孟折竹走到他身邊,並肩向外看去,臉上帶著與他的粗獷不相符的冷靜:「從我們成為首領的那一天起,我們就不再是只為自己和家人活著。如果這一仗失敗,我們只能向南詔和吐蕃求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