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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禮教,男尊女卑,下廚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是沒出息的男人。男人下廚,不但對男人是一種侮辱,對他的女人也是一種侮辱,其意味就如同本該主外的男人卻在外面搞不定,只能躲在後面,讓自己的老婆出面去跟人理論。
所以,楊帆只好無所事事地坐在一旁,翹著二郎腿,看美人調羹,美人作膾。
林間炊煙裊裊升起的時候,那騎著毛驢的老者依舊行走在鄉間小路上,所往的方向,正是這金谷園……
……
不得不說,婉兒的菜餚烹調的還是相當美味的,或許比起阿奴的化腐朽為神奇還差著一截,畢竟她使用的食材不說是龍肝鳳髓,卻也相差無幾了,而在阿奴手中,青菜豆腐一樣能變成人間珍饈。
不過,婉兒的菜餚真的烹製的相當美味,即便不是美人在側,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充當了一味最佳的調料,楊帆一樣覺得很可口。
看著楊帆狼吞虎咽的樣子,婉兒心裡也很歡喜,做美味的東西給心上人吃,心上人喜歡吃她烹調的美味,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吃罷海味山珍,最後又上了一道蓴菜湯,清清淡淡、糯糯香香,兩個人又用了些湯,也不收拾盤碟,便手挽著手兒,在林間漫步。
「婉兒今晚就要回宮麼?」
踏著一地落葉,楊帆依依不捨的道。
「不用,我跟皇帝說,今晚要宿在公主府上,明日再返宮。反正上午皇帝是要臨朝的,我只要在皇帝下朝之前趕回宮裡就好。」
楊帆大喜道:「當真?那我今晚就可以跟婉兒雙宿雙棲嘍?」
婉兒紅了臉,輕咬薄唇,羞答答地點了點頭。
「哈!」
楊帆大喜,握拳向空一揮,然後縱身向前一躍,一個前空翻,靈巧如猿地躍起一丈來高,劈手摘落枝頭一枚紅果,又輕輕巧巧地落在地上。
只是他摘果時動作太急,枝頭一陣搖晃,噼嚦啪啦地又有幾枚熟透了的果子掉下來,其中一枚正好打在他的頭上。
楊帆「哎喲」一聲,婉兒瞧了忍俊不禁,她彎腰拾起果子,向楊帆擲去,楊帆縱身一閃,避開她投擲過來的果子,向她扮個鬼臉道:「嘿!想打中我可不容易!」
「哼!身法很快麼?」
婉兒童心大起,不服氣地又拾起一枚果子,剛剛揚手擲出果子,楊帆便把腰杆一扭,閃進了一片花木叢中,花木一陣搖曳,剎那間便失去了他的蹤影。
婉兒卻不信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會有本事逃過自己的眼睛,她雖不懂武功,可是時常蹴鞠,身體強健,卻也不是一個嬌怯怯的小女子,便快步追了過去。
「咦?還真的不見了。」
婉兒在林中搜索了一陣,始終看不到楊帆的身影,終於認輸,大聲道:「好啦,我認輸了,你出來吧!」
林中靜悄悄的,只有風吹樹葉的婆挲聲,婉兒側首聽了聽,喚道:「楊帆!楊帆!」
楊帆忍著笑躡在婉兒身後不遠處,看著她東張西望,還是不說話。
婉兒把手攏到嘴巴上呼喊道:「快出來!楊帆!你再不出來我可走啦!」
楊帆微微一笑,剛想縱身出去,忽然察覺有些異狀,仿佛一股帶著寒意的風猛地襲到了他的身上,楊帆霍然望去,就見上官婉兒身右不遠處一蓬蒿草叢中,陡然出現了一位白髮白須的老者。
老者布衣葛服,頭束一頂布巾,像極了一位山野村夫,只是他往那兒一站,便給人一種蒼勁有力的感覺,卻是尋常人所不具備的氣勢。
他的雙袖挽著,露出雙手和一截手腕,他的骨骼很粗大,粗大的手指和掌背上暴起的青筋,顯示著他的雙手有一種異乎尋常的強大爆發力。
他此刻正很輕鬆站在那兒並未作勢,如果他鬚髮如飛,雙目暴瞪,就算有人說他可以生撕虎豹,怕也有人信的。
婉兒一轉身,正欲再喚一聲,突見草叢中鬼似的冒出一個人來,把她嚇了一跳,婉兒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看清來人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這才吁了口氣,輕拍酥胸,猶有驚容地道:「老人家,你怎麼會在這裡?」
婉兒向旁邊掃了一眼,這才發現她和楊帆一路散步,後來又捉迷藏,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她的莊園邊上,前邊不遠就有一排高大筆直的樹木,外面是一條約有一車寬的土道,道旁還有一頭驢子,東張西望一番,便低頭吃草。
婉兒恍然,提醒道:「老人家,你走錯路了,這裡已是私人宅院。」
這白髮白須的老者正是陸伯言,沒有姜公子的吩咐,他不會刻意去找楊帆的麻煩,但是在此處突然聽到楊帆的名字,他有些忍不住了。
公子和阿奴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公子是他的主人,又被他當成自己的親孫子一般疼愛,而阿奴呢,那麼乖巧可愛的一個小女子,怎麼可能不招人疼?
他不僅疼愛阿奴,而且他曾指點過阿奴的武功,對阿奴有半師之義。所以,不管是為了公子還是阿奴,他對楊帆都絕無好感。
恨倒是談不上的,到了他這個年紀,無論是愛或恨都不太容易,很多事都已被他看淡了。但是有一種事,是看破了一切的人輕易也不會放下的,那就是好奇心。
他聽到楊帆這個名字,就動了好奇心。他很想看看這個讓公子傷心、讓阿奴甘心赴死的年輕人究竟是什麼樣子。他還不確定此楊帆是否就是彼楊帆,原本還想問問,可是等他躍到婉兒身前,才發現只有婉兒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