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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緣氣喘吁吁地道:「沒事了,小的看見舒管家回復以後,阿郎就吩咐開宴,不會強要三郎君出席了。」
「哼!我說不去,就不管我了,父親還真是偏心!」狄光昭憤憤地發了兩句牢騷,忽又轉怒為喜道:「這樣也好,省得被他發現!趕緊給我更衣,這都過了日正了,可莫趕不上時辰才好。」
清緣趕緊取來衣袍,幫著狄光昭穿戴整齊,狄光昭打開後窗,探頭向外瞧瞧,便要邁腿上去。
「哎喲!」
狄光昭哼了一聲道:「老頭子打得我好狠,屁股到現在還疼呢,把案幾搬過來!」
清緣趕緊把案幾推到窗下,狄光昭踩著案幾登上窗戶,小心地翻到窗外,清緣也跟著爬過去,扛起梯子奔到牆下,豎好梯子,狄光昭便順著梯子爬了上去。等狄光昭爬上去,清緣四下看看,趕緊也手腳並用地向上爬去。
很快,兩人都蹲在牆頭,梯子抽上去,順到了牆外,狄光昭順著梯子爬下去,叮囑道:「你回房去,如果有人找我,就替我搪塞著,說我睡了。」
「三郎君放心!」
清緣答應一聲,看著狄光昭跑遠,又把梯子順了回來。
……
松竹林中,一片歡歌笑語。
狄家雖未養著歌樂舞伎,卻從左教坊里雇了幾個回來,在那兒吹啦彈唱一番,大增了宴會的氣氛。
狄仁傑談笑風生,沈沐對答巧妙,狄家長子光嗣和次子光遠也是性情開朗能說會道的人,所以這酒宴的氣氛十分熱鬧。女眷那邊,狄仁傑的兩位如夫人和兩位兒媳,再加沈沐的女人,也是有說有笑。
酒過三旬,狄仁傑的兩個小孫女兒手牽著手兒走到席前,給爺爺唱了一首歌,正是坊間流行的《舞媚娘曲》,不過曲調雖然一樣,這歌詞當然不是頌揚武后當登基的內容。狄仁傑聽的拍手大笑,緊跟著他的幾個小孫兒也一一上場,能唱的唱,能跳的跳,把宴會氣氛推上了高潮。
「爺爺也跳,爺爺也跳!」
幾個小傢伙見爺爺高興,一起擁上來拉他起身。
「哈哈哈,好好好,阿翁跟你們一塊兒跳!」
狄仁傑爽朗地大笑著起身離席,跟幾個小孫子、小孫女一塊兒走到了宴席中間。
樂曲早就換了極歡快的舞曲,輕脆悅耳的鼓聲咚咚咚地響著,狄仁傑扭身揚臂、袍袖甩動、旋轉騰踏起來,竟是別有一種瀟灑飄逸的味道。
別看他年事已高,動作緩慢,舞姿的動作完全是按照比鼓聲慢兩拍的節奏起舞的,因為身材較胖,更難展示優雅的身姿,可是他舉手投足,偏偏就有一種瀟灑的味道。
狄仁傑是官宦世家子弟,這舞蹈自幼就熟悉的,跳起來優美的很。
老爹都下場了,兒子還能坐在那兒看著?
狄光嗣和狄光遠也興沖沖地下了場,陪著狄仁傑一起載歌載舞起來,狄光嗣和狄光遠起舞了幾下,就招搖著手臂,向楊帆和沈沐席前轉了過來。
楊帆還真沒跳過這種貴族子弟在席前縱情歌舞的舞蹈,本來看得津津有味,狄光遠忽然轉到了他的身邊,兩隻手不斷地做出邀請的舞姿來,笑眯眯地請他一起跳舞,楊帆見了不禁面有難色。
他真的不會中原舞蹈,他只會一些蹦蹦跳跳的極簡單的舞蹈動作,那是少年時候在南洋篝火晚會時同當地的少男少女們學的,當時一塊兒跳起來覺得很有一種動感,可是等到今年上元節時,看到定鼎大街上的百人踏歌舞,感覺比起這踏歌舞就已遜色許多,如今再同狄仁傑父子的舞蹈比起來,就更加顯得難看了。
楊帆正在猶豫,沈沐已經爽快地被狄光嗣拉到了場中。
狄光嗣和狄光遠這種相邀叫做「打令」,雅一些的說法叫「以舞相屬」,邀請客人與他共舞,你跳的好不好沒關係,但是不接受邀請那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了。沈沐當然明白這個習俗,故而狄光嗣剛一邀請,他就欣然起身。
「嘿嘿,哈哈……」
沈沐剛一起跳,楊帆一口酒就差點兒噴出去,只見沈沐興致勃勃地和著拍子,一二三,拍拍肩,一二三,捶捶胸,一二三,拍拍腿,一二三,頓頓足,一二三,拍拍肩……如此反覆,簡單之極。
他這動作,笨拙可笑得簡直就像一頭大猩猩,然而旁人竟沒有一個覺得詫異,那些女眷們還合著拍子拍著手,看得津津有味。蓋因這種宴上舞蹈,本就是即興節目,合拍就行,開心就好,沒有人挑三揀四。
狄光遠還在向楊帆招手,楊帆一看沈沐跳成了一頭大猩猩都沒人覺得好笑,自己頂多跳成一隻猴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也鼓足勇氣,站起身來。狄光遠一看他起身,便挪動舞步向後退去,楊帆自顧自地按照自己的舞蹈動作跳了起來。
「猩猩」看了看「猴子」,「猴子」看了看「猩猩」,忽然間,「猴子」和「猩猩」都自信了……
……
天宮寺前,元書方丈站在台階上,一旁伴著侍御使傅遊藝,傅遊藝踮著腳尖兒大聲問道:「從長安來的人呢,從長安來的人到了沒有?」
「到了到了,都到了!」幾個扯著關中腔的漢子向他招了招手。
「店鋪百業的人呢,都到了沒有?」
「到了到了!」幾個商鋪掌柜、夥計打扮的人也高聲答應著。
「士林中人呢?國子監和各大書院的人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