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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斗中涮著凍死的牛羊切出的薄細肉片和夏秋時節採摘晾乾的野菜,發出濃郁的香氣,幾個人一人面前放一個小碟,裡邊放些佐料,一邊涮著羊肉牛肉,一邊喝酒,熱烘烘的與帳外的動靜簡直如同兩個世界。
用間伐謀,自古就是兵家上策。
楊帆在吐蕃內相面前露了一面,有意引起他的猜忌,本來楊帆還擔心只憑這一招不足以引起吐蕃王的戒心,他還預留了後手。不料這後手根本不需要了,吐蕃王和欽陵之間早就在互相猜忌,他這位「突厥王子」在大相府的突然出現,再加上熊開山為突騎施部落的鳴冤告狀,已經讓吐蕃王徹底懷疑起了欽陵的用心。
欽陵的內奸不管用了,不管這裡送出什麼樣的消息,欽陵都無法說服吐蕃王,吐蕃王不但堅決不同意出兵,而且還派專人保護熊開山返回突騎施部落商談歸降事宜。
你一個條件、我一個要求,時間就在信使的奔波往返中一天天過去了,當寒冬來臨時,烏質勒心頭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這樣的季節,就算是吐蕃王識破了他的緩兵之計,也無法大舉進攻了。
在確信計謀已達目的之後,楊帆他們離開了吐蕃王城,先向川蜀方向而行,繞了一個圈子,然後找到了『小飛將』張義的接應人馬,張義帶領他的馬賊隊伍縱橫隴右、河西和突厥、吐蕃,對這裡的地理情況熟悉的很,如今已把他們安然帶回大斗拔谷。
第0239章 變生肘腋
烏質勒端起酒碗,向楊帆道:「二郎當真好計,只去吐蕃王城走了一圈,不費吹灰之力,便替我擋住了吐蕃十萬大軍!哈哈,如今大雪封山,就算談崩了我也不用怕他!等到來年開春,水草豐美,處處是家,他想打也打不了啦,天高地闊,老子拖也能拖死他,哈哈……」
烏質勒一看楊帆碗中只剩半碗酒,立即抓住酒罈子給他斟滿,熱情地勸道:「來,喝酒,喝酒!」
沈沐也端起酒碗,微笑道:「這碗酒,的確該敬你!幫烏質勒順利躲過這個冬天,使他能夠恢復元氣,這還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吐蕃王和論欽陵之間的矛盾也會因此愈發地激烈了。不管吐蕃王事後是否明白他是上了咱們的當,他對論欽陵所表現出來的強烈戒意,都會讓論欽陵感覺到危險,他想避免這危險,就只能繼續抓兵權,多抓兵權,唯有如此他才踏實。可他越抓兵權,吐蕃王就會越忌憚他……」
沈沐說到這裡,欣然道:「可以預見的是,吐蕃王和論欽陵之間必有一戰,而這一戰,無論他們之間誰是贏家,我大唐都是最大的贏家,二郎這一計,功在國家、利在天下,當滿飲此杯才是!」
楊帆連道不敢,舉起碗來與他們一碰,三人共飲了這碗酒。
靠著火堆,吃著火鍋,飲著烈酒,楊帆只覺身上熱烘烘的像著了火一樣,他把衣領扯開了些,問道:「之後呢,咱們打算怎麼辦?」
沈沐道:「吐蕃王和論欽陵之間互相忌憚,但是要真正要發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還需要時間,這邊我們不需要再插手,只要靜觀其變就好,如果讓他們察覺有人蓄意挑撥,恐怕反而會弄巧成拙。烏質勒的部落已然能夠平安度過這個寒冬,這樣就夠了,等明年開春,天下之大,無處不可遊牧,用一年的時間,他們足以找到並建立一個新的駐牧之地,我想,接下來咱們就該回去了。」
楊帆奇道:「回去?那我所需要的情報……」
沈沐微笑道:「你以為我在這裡等你的這段時間,什麼都沒有做麼?呵呵,你需要的情搜,我都已經搜集到了。」
烏質勒道:「這麼大的雪,你們何不就在我的部落里住下來,等開春我們遷徙的時候再一併離開呢?」
沈沐道:「算了,風雪雖大,我們輕車簡從,人數又少,這不是問題。我還有人等在湟水,相信二郎那邊也得儘快回去,否則一直沒有消息,恐怕會被朝廷誤認為他已經死在外面,未免諸多不便。」
楊帆聽到這裡,也覺得甚有道理。烏質勒雖想留客,到此也不好再勸,只好答應下來,三人議定,等這場暴風雪停下來就準備返程,烏質勒部落會提供幾具爬犁,幫他們載運一路人吃馬餵的各項物資。
這頓酒又喝了大半個時辰,三人才結束了商談,楊帆乘著幾分酒意,趕回自己住處。他出來時,雪還在下,但是風已經停了,這一頓烈酒火鍋吃得他渾身發熱,所以只是裹緊了皮袍,也不束帶,便冒著大雪往回趕。
轉過幾處大白蘑菇似的氈房,楊帆辨認了一下,才認出自己的氈房所在,正要舉步走去,旁邊一座雪蘑菇似的氈帳內突然閃出一個人來,衣衫不整,正束著腰帶,後邊跟出一個滿面春色的突厥姑娘,突然瞧見外面有人,俏皮地一吐舌頭,又縮了回去。
張義見是楊帆,打個哈哈道:「二郎,吃罷酒了?」
楊帆站住腳步道:「是啊,你這是……我道吃酒時怎麼找不到你,把我們兩撥人安全接回,可要多謝你的幫忙啊,我還想敬你杯酒的。」
張義擺擺手道:「不算什麼,不算什麼,我也就能做點這小事情。若非三哥說明,我還不知你在吐蕃王城行那一計如此厲害,勝得十萬大軍了!吐蕃王和吐蕃大相雙雙中了你的計,嘿!三哥說你這是彈指之間,陷王殺相,我雖不大聽得懂,卻知道這一定是極好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