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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筱曉走出來俊臣籤押房所在的院落,雪中站定,撫著鬍鬚自得地一笑,他知道,明日龍門山上少不了一番龍爭虎鬥了,不能親眼得見,實在有些可惜。只是,這兩頭惡虎他哪一個都忌憚三分,要他坐山觀虎鬥他是萬萬不敢的,思來想去,還是遠避為宜。
……
臨近黃昏的時候,胡琛胡典事鬼鬼祟祟地鑽進了來俊臣的籤押房,一盞茶的功夫之後,房門一開,胡典事抱著腦袋跑了出來,緊跟著一方硯台後發先至,呼嘯著越過胡典事的腦袋,「啪」地一聲砸在牆上,摔得粉碎。
打開的房門裡旋即傳出來俊臣的一串咆哮:「楊帆,好膽!你如今這般下場,還敢挑釁本官,好好好!來某不整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不叫來俊臣!」
胡琛遠遠逃出門去,這才心有餘悸地站住,回頭看了看,狠狠地向地上呸了一口,低聲罵道:「真他娘的不分好歹,老子好意前來相告,反而受你責罵,真是瘋狗一隻!」
說話間,遠遠一人行來,到了近前,翹著下巴傲然問道:「來少卿的籤押房可是此處?」
胡琛一瞧那人那身官袍,論品階可比他高了幾級,當下不敢怠慢,連忙拱手道:「來少卿的籤押房正是後邊那片房舍,不知足下是哪個衙門的官員,可需小人代為稟報麼?」
那人夷然道:「衛某是來少卿的老朋友,登堂入室,從來不需稟報!」說罷把袖子一拂,昂然走過。胡琛氣極,看著他的背影又是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暗暗咒罵道:「魚找魚,蝦找蝦,烏龜專找大王八,都他娘的一路貨色!」
來人乃是侍御史衛遂忠,他做潑皮時便與來俊臣相交莫逆,所以確實如他所言,他與來俊臣從不見外。衛遂忠施施然進了來俊臣的籤押房,只見房中一片狼藉,文房四房撒了一地,來俊臣臉色鐵青,氣咻咻的余怒未息。
衛遂忠不由大為驚訝,連忙陪笑上前道:「府尹,這是哪個不開眼的東西惹您發怒啊?」
來俊臣睨了他一眼,恨恨坐下,拍案道:「還不是那個楊帆,好大膽!真真好大的狗膽!若非來某與他之間的恩怨陛下一清二楚,不能不避一避嫌疑,這次我一定把他辦為纂連耀的同黨,把他挫骨揚灰!」
衛遂忠詫異地道:「楊帆?楊帆不是被貶到龍門種菜去了麼,怎麼又招惹到府尹了?」
來俊臣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說到氣憤處又是破口大罵,氣得面孔扭曲,肌肉哆嗦地道:「我絕不饒他!絕不饒他!早晚我要把他抓進大牢,把他那小娘子綁了來,當著他的面奸了!嘿嘿嘿嘿……」
來俊臣說著,似乎又陷入了臆想狂,猙獰地笑著,眼神兒有種非正常人的瘋狂,饒是衛遂忠追隨他日久,看了他這樣異於常人的目光,心中也是一寒。
衛遂忠想一想,苦著臉道:「府尹,他溫泉湯監不供應住宿、飲食,咱們該怎麼辦才好?這一去,不是削了府尹您的顏面麼?」
來俊臣不屑地道:「區區一個溫泉湯監,奈何得了我來俊臣?我現在是他的頂頭上司!」
衛遂忠道:「是!是,這口氣,咱們自然是要出的。可是,就算住進龍門宮室,可這酒宴所需的飲食、歌舞,一應事物,介時可來不及現準備呀?」
來俊臣聽了看看大敞的門扉,天色已經昏暗,不禁皺起眉頭,惡聲惡氣地道:「那待怎樣?難道要本官明日自備酒菜,一路拉去龍門?」
衛遂忠連忙陪笑道:「哪兒能呢?府尹不要著急,遂忠想想辦法。」
衛遂忠低下頭去,仔細思量半晌,忽地一拍大腿道:「我有辦法了!」
來俊臣睨著他道:「怎麼?」
衛遂忠嘿嘿一笑,得意地道:「府尹勿需多問,明日只管安心赴龍門飲宴,其它的事一概包在我的身上!府尹放心,我衛遂忠出馬,一定把事情辦得圓滿,讓府尹這場『燒尾宴』風風光光!」
第0670章 意外來客
度日如年的薛湯丞終於等到了來俊臣赴龍門舉辦「燒尾宴」的「好日子」。
「燒尾宴」是指新官上任或者官員升遷,招待前來恭賀的親朋好友的宴會,其意取自於魚躍龍門,必經天火燒掉魚尾,方能化龍的喻意。如果不算上來俊臣有意炫耀於對頭楊帆的想法,在龍門召開這場「燒尾宴」,正合了躍龍門之意,倒是吉利的很。
一大早,薛湯丞、徐錄事還有蘇掌固等人便在山腳下候著了,雖然他們明知道來俊臣不可能到得這麼早。因為來俊臣如果此時能出現在山腳下,那除非他是半夜就起床準備,城門一開馬上出城。
幾個人穿的都很厚,禦寒效果極好,可是在山腳下足足站了一個多時辰以後,一個個也凍得臉色發青雙腳麻木了。
徐錄事抻著脖子看看山上,見楊帆還沒有出現,便吸了吸鼻子,對薛湯丞道:「還別說,咱們這位楊湯監倒真是硬氣,到現在還高臥不起。就不說來少卿的赫赫凶……威名吧,就憑他是咱司農寺的二當家,楊湯監敢這麼托大,我就得服氣。」
薛湯丞笑罵道:「什麼二當家,咱們又不是山賊。人家楊湯監,你就不要比啦,來少卿面前,楊湯監敢擺這個譜,咱們可不行,你們也別抱怨下山太早,我叫你們早早下山來,凍在這兒,是為了你們好!」
薛湯丞跺著腳道:「不明白是吧?咱們楊湯監是擺明了要跟來少卿對著幹了,回頭惹惱了來少卿,咱們怕也要跟著倒霉。現在凍得狠一些,也叫來少卿看看咱們的誠意,免得他們神仙打架,咱們小鬼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