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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侍郎不在,刑部裡頭就屬楊帆職位最高,所以這旬會由他主持。
楊帆的公事房裡還是頭一回這麼熱鬧,幾位郎中都來了。
孫宇軒和嚴瀟君是最先到的,雖然說楊帆現在這樣子有點瘋狂,不過反正牽連不到他們,兩位郎中毫無壓力,既然已經向楊帆示好了,在他垮台之前就繼續捧場吧。
皮二丁是第三個到場的,崔侍郎「生病」,就表示他這一派將徹底袖手,由著楊帆折騰。所以皮二丁不置可否,也談不上冷楊帆的場。
陳東的籤押房就在楊帆的對面,咫尺之隔,卻是最後一個到的,楊帆不為己甚,等他坐了,這才清咳一聲,道:「侍郎身體不適,已向政事堂告了假。侍郎不在的這幾天裡,就由楊某主持刑部事務。今天是旬會,馮主事……」
馮西輝會意,馬上拿起卷宗讀起來,楊帆特意把自己昨天所處理的兩樁案子放到了最後,等到前邊幾樁案子都議過了,馮西輝提起他昨天剛剛處理的兩樁案子,公事房裡馬上靜了下來,只剩下馮西輝琅琅的聲音。
等馮西輝說完,楊帆道:「對於這兩樁案件,諸位郎中有什麼看法?」
皮二丁、孫宇軒、嚴瀟君不約而同地看向陳東,陳東眉頭緊鎖,沉吟半晌,緩緩說道:「楊郎中是否……再慎重一些?」
楊帆笑吟吟地道:「陳郎中以為,本官所判,有何不妥?」
陳東再度沉默,沉默半晌,苦笑一聲,輕輕搖了搖頭。
楊帆笑道:「既然無話可說,那就這樣通過了!」
眾人還是無語,楊帆拍拍手道:「好啦,諸位郎中都回去吧,崔侍郎不在衙里這幾天,咱們得把這刑部維持好了,免得侍郎回來尋咱們的麻煩,哈哈,這就請回吧!」
皮二丁和孫宇軒、嚴瀟君並不多話,起身向他拱拱手,便無言地離開了。陳東卻依舊坐在那兒,一臉陰沉。楊帆盯了他一眼,問道:「陳郎中,莫非還有話要對我說?」
陳東猶豫片刻,緩緩說道:「陳某當年,曾經審過一樁案子。」
「哦?」楊帆眉鋒一剔,緩緩坐下。
陳東眯著眼,也不看楊帆,只是盯著對面那根廳柱,悠悠然道:「那時候,陳某正在汝州做判官。有一次,兩兄弟到衙門裡來打官司,卻是因為老父過世,兄弟兩個要搶父親留下的那幢豪宅。那兄弟兩個,一個是老翁前妻所生,一個是續弦所生,都是嫡子,各有道理,清官難斷家務事啊,那時陳某也是年輕,面對這樣一樁案子,一時竟然無法判得清楚。那兄弟兩個便天天都來衙門裡爭吵……」
陳東吁了口氣,接著說道:「兩兄弟吵紅了眼,一來二去,形如寇讎。以致互相攻訐,口不擇言,結果在言語之間,竟然漸漸露出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雖然他們說的並不多,卻被陳某聽出了蹊蹺。」
楊帆是個很合格的聽眾,馬上接口問道:「什麼秘密?」
陳東道:「原來,他們那過世的老父,卻是當地一個有名的大盜團伙的頭目,他們家裡資財巨萬,自然都是憑此不法手段得來的。結果……那幢大宅他們自然都沒有得到,不但大宅沒有得到,他們的一切都沒了。」
陳東呵呵一笑,撫須道:「楊郎中,你可知道陳某因何從汝州的一個小小判官調進了京城,調進了刑部,一步步走到今天?就是因為……陳某破了這樁大案!」
陳東緩緩站起來,深深地望了楊帆一眼,微微一拱手,若有深意地道:「楊郎中,你好自為之……」
楊帆站起身,目送他走在門外,卻也微微一笑:「倒是一個妙人兒!」
第0431章 三司之戰
第二日一早,武則天開大朝會。
大理寺卿徐澤享率先出班,彈劾刑部司刑郎中楊帆。
徐澤亨慷慨激昂,抑揚頓挫的聲音在萬象神宮裡清晰地迴蕩著:「……今告事紛紜,虛多實少,恐有奸佞隱匿其間,或離間君臣、或橫行不法、或為一己之私操持國器,臣為陛下憂,安能坐視!
古者獄成,公卿參聽,王必三宥,然後行刑。今者獄官單車奉使,獨斷專行。如此,則權由臣下,絕非審慎之法,倘有冤濫,陛下何由得之?以一獄官而操生殺之柄,竊人主之威,國之利器,絕非國之幸事,如此輕假於人,必為社稷之禍。
刑部司郎中楊帆,假民意以自重,藐大理寺之威嚴,專權擅斷,輕決生死,有罪無罪,一言而決!臣以大理寺卿,蒙陛下信賴,勘斷獄事,即已聞水,不敢不報。然則,覆審之權在刑部,臣亦無可奈何,唯有上達天聽,懇請陛下決斷……」
大理寺卿徐澤亨以九卿之尊,在金殿之上洋洋灑灑數千言,慷慨陳辭,彈劾刑部,大理寺終於向刑部開戰了!
御使左丞萬國俊聽大理寺卿徐澤亨說罷,立即再上一本,彈劾楊帆,言道:「刑部郎中楊帆以國之利器邀一己虛名,妄斷公案,混淆國法。御使台既負監察百官之責,不敢不克盡職守。
先前,大理寺嚴苛峻法,判處常家小兒死刑,枉顧民意,故御使台彈劾之。今刑部郎中楊帆矯枉過正,為求一己虛名,邀寵於民意、憑恃於民意,輕言生死,判常家小兒無罪,視國法為兒戲,故御使台一併彈劾之。伏請陛下聖裁,以示我朝慎恤刑獄!」
御使台也向刑部開戰了,與此同時,他們也沒忘拉上大理寺,同時向大理寺和刑部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