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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其中一人策馬出現,或許還叫人猜不出他們的身份來歷,可是這麼多人同時出現,精氣神兒一般無二地堅毅,楊帆頓時明白,這些人就是他們盼望已久的禁軍擊鞠隊了。
楚狂歌勒住戰馬,向那一行人看去,身子忽地一震,便有一些失神。那些人中,竟然有兩個面孔是他所熟悉的。那些人睥睨四顧,瞧著這班和尚,本來神色間頗有不屑,但是他們很快注意到了楚狂歌。
楚狂歌身形高大,在這幫和尚裡面如鶴立雞群,想不注意到他都難,一眼看見他的模樣,那些人中便有兩人怔了一怔,兩人對視了一眼,低語兩句,似乎想確認楚狂歌的身份,然後雙雙一磕馬腹,向他迎來。
二人馳到楚狂歌身畔,上下打量他一番,其中一人有些驚疑地道:「足下……可是姓楚?」
楚狂歌的臉龐激動的有些泛紅,目中已隱隱蘊起淚光,聽他二人詢問,忍不住笑道:「黎大、魏三,幾年不見,你們就不認得我楚狂歌了麼?」
第0119章 狂歌往事
「大哥,真的是楚大哥!」
兩條大漢又驚又喜,騰地一下跳下馬來,一撩袍袍,便跪倒在楚狂歌馬前,其中一個滿臉絡腮鬍須的大漢放聲大哭道:「大哥!小弟終於找到你了!」
「這是幹什麼,快快起來!」
楚狂歌翻身下馬,急急上前攙扶,兩條大漢一左一右,與他緊緊抱在一起,那絡腮鬍子大漢急急問道:「大哥,這幾年你究竟去了哪裡?兄弟到處尋你不著,可想死兄弟了!」
另一個人也是目蘊淚光,哽咽地道:「楚大哥,你讓小弟想得好苦!」
三人擁在一起真情流露的樣子,引來一片詫異的目光,但是並沒有人上前插嘴詢問。
楊帆也沒有注意這故人重逢的場面,他正看著眾人簇擁下的一個中年漢子。這人也是一身箭袖,年已過百,華發微生,身材不高,卻十分墩實,端坐在馬上,穩穩的如同一座山似的,他的眉毛又濃又雜,雜草般叢生,一看就透出一種凜凜的殺氣。
楊帆認得他,他是丘神績!
當晚,楊帆雖只看了他一眼就逃之夭夭,但是這個大仇人的模樣已然深深地印在楊帆的腦海中,楊帆沒有想到,他竟親自帶隊來了。
楊帆的目光中隱隱透出一股殺意,但是他的目光從丘神績凶煞的眉峰上移開,落在他腰畔那口橫刀上時,那抹殺氣便隱了一隱。再注意到簇擁在丘神績周圍的幾個人,個個身材魁梧、神完氣足,恐怕皆非庸者,心中更是警惕。
丘神績似乎感應到有人在看他,一雙眸子突然電一般射來,準確地定在楊帆身上,楊帆心中一凜,瞬間收回審視、仇恨的目光,換成了一副好奇與敬仰。
見丘神績向他望來,楊帆靦腆地向他笑笑,翻身下了馬,走到楚狂歌面前,笑道:「楚大哥,這兩位仁兄莫非是你的舊相識麼?」
楚狂歌與那兩人正把臂攀談,狀極親熱,見楊帆走來,忙把他拉到面前,向那兩人介紹道:「來來來,我給你們引見一下,這位是白馬寺首座弘十七大師。」
楊帆苦笑道:「楚大哥,你又拿我來打趣。」
楚狂歌哈哈一笑,道:「這是我的小兄弟楊帆,你們叫他楊二就好。二郎,這位是某在軍中的好朋友、好兄弟,你叫他魏三哥就好。」
魏勇見楚狂歌對楊帆甚是親熱,忙向他抱拳道:「在下魏勇,左羽林衛旅帥!」
唐代的左右羽林軍是北衙禁軍之首。當時,拱衛京師和宮城的禁軍分為南衙和北衙,北衙禁軍由皇帝直接掌握、調動,如今則是由天后直接掌控,而南衙禁軍則歸尚書兵部管轄,從性質上來說,北衙是皇帝的私軍,南衙才是國家軍隊,所以北衙與皇帝更加親近。
楊帆沒想到禁軍派來的擊鞠隊員,竟然有一個北衙禁軍的中級軍官,瞧這人瘦頰高顴、眉眼崢嶸,略帶古拙之意,頜下一部輕須,英氣勃勃,目光如電,連忙向他還了一禮,親親熱熱地喚道:「小弟楊帆,見過魏三哥。」
楚狂歌又拉著那個額頭稍高,絡腮鬍子,一張臉全擠在鬍鬚當中,仿佛一隻沒有進化完全的大狒狒的漢子向楊帆介紹道:「這一位,叫黎大隱,也是我的好兄弟,你叫他黎大哥就好。」
楊帆向那人抱一抱拳,笑吟吟地道:「黎大哥!」
「不敢不敢,在楚大哥面前,我黎大隱哪敢稱一聲大哥,我只是比你多長了幾歲而已,你叫我黎二哥就好。」
黎大隱連忙還禮,一臉慚色地對楚狂歌道:「當年都是為了小弟,才害得大哥你……小弟這幾年來,到處尋不到你的下落,心中實在是……」
楚狂歌一揮手道:「那些陳芝麻爛穀子,不提也罷。你這些年來,還是嗜酒如命嗎?」
黎大隱肅然道:「自從害得大哥被貶離軍中,小弟從此滴酒不沾!」
楚狂歌欣然道:「好!你能知道悔改,就還是我楚某人的好兄弟!」
兩人正說著,薛懷義已得了知客僧稟報,從禪房裡大步迎出來,朗聲大笑道:「老丘,你終於來了!」
丘神績看見薛懷義,也是滿面笑容,忙翻身下馬,把馬鞭丟給一個侍衛,大步迎上前去,抱拳道:「薛師,好久不見啊。前番薛師北征突厥,骨咄祿望風而逃,不敢應戰,真是大顯我大唐威風!可惜丘某軍務在身,不能為大師慶祝,還望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