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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清澈的雙眸像一汪泉水,深深地凝視著他,低聲道:「你會幫我嗎?」
楊帆道:「從一開始,我和你不就站在一起麼?何曾做過對手?」
太平公主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狐媚妖嬈,眸中漾出溫柔甜蜜的笑意。但她只是眸波一閃,就似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白了楊帆一眼,幽幽地道:「當真從一開始,你就和人家站在一起麼?」
楊帆道:「當然是……」
楊帆語氣一頓,忽然明白過來,不禁好笑道:「公私要分明啊令月姑娘,想當初在洛水河畔,我不接你拋過來的『繡球』,可不代表我不肯站在李唐一邊。」
「哼!」
想起當初在他面前所受的委屈、所掉的眼淚,太平猶自有些不平,不過她無法否認,不管楊帆是否接受她個人的感情,在政治立場上,楊帆卻是一貫站在李唐一邊的,可女人又有幾個能把公私分的那麼清楚呢。
兩人之間的氣氛不知不覺地溫馨起來,二人目光纏綿對坐良久,楊帆才低聲道:「施行兵諫,誅殺二張,如果失敗,後果自不待言。如果成功呢,江山是否便能從此安定下來,你想過麼?」
太平公主微微揚起了眉,不太明白他這句話,但她只是稍稍咀嚼了一下,便明白了楊帆的意思。楊帆這番話說的其實比較含糊,因為他真正要問的是對武則天如何處置,可武則天卻是太平的母親,他自然不好問的太過明白。
但他又不能不問,如果這些皇子、皇女、皇侄們實施兵諫誅殺二張之後,依舊讓武則天把持著大權,傻兮兮地坐等皇帝駕崩後再把政權交接給太子,那楊帆抽身就走,這次行動他絕不參與,而且絕對不會放水,誰也別想從他的玄武門闖進皇宮去。
楊帆這種顧慮並非無的放矢,蓋因張柬之串聯的這些派系,不管分屬哪一派,追根究底都和武則天有牽扯不清的關係。太子、相王和太平是武則天的親生兒女,而武氏一族則是武則天的娘家人。
太子、相王和太平公主出於孝道,即便兵諫成功,也不可能對武則天做出太過分的事來,雖然武則天當初對李唐家族不曾有過絲毫手軟,可是孝道這座大山,卻不是武則天的兒女晚輩敢去觸碰的。
武氏家族能有今天,全都依賴於武則天,他們雖想誅殺二張,卻更加不會對武則天趕盡殺絕。楊帆對武則天這個老婦人卻不敢有絲毫輕視,儘管她已經太老,像一頭垂死的猛虎,可是只要給她一點喘息之機,她依舊可以咬死比她小得多的獵物。
而在大周國土上,哪有和她比肩的龐然大物?楊帆若不弄清這些皇子、皇女、皇侄們的真實意圖,冒冒失失地就跟上去,人家一家子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最先倒霉的肯定就是他們這些搖旗吶喊衝鋒陷陣的蝦兵蟹將,到時候太平公主都保不住他。
太平公主明白了楊帆的意思,她也知道,這一點上含糊不得,若不能打消楊帆這個顧慮,即便二人之間有私情,楊帆也不會搭上全家陪她去兵諫。
她思索片刻,緩緩說道:「誅二張,清君側,合乎大義名份,但也只能這麼做,天子是我的母親,我不能對她有所不利。」
楊帆目光一冷,太平公主卻緊接著又說了一句:「誅殺二張之後,可援引太宗時玄武門故事,你看這樣妥當嗎?」
楊帆聽了,目光陡然又亮起來,這個回答,他很滿意。
太平公主的回答其實也比較含糊,是側面暗示,並沒有直白的表態,因為她說起的畢竟是對她母親的處置,做兒女的總不好說的太赤裸裸。
可她說起玄武門故事,同樣是含糊暗示,不肯明講,因為她是李世民的直系子孫,而李世民當初這件事做的不太地道,他能利用無上的君權修改史書,讓千百年後的人分辨不清當年的是是非非,卻無法瞞過這些才過了幾十年的國人。
太平為尊者諱,也只好含糊其辭了。
當初,李世民覬覦太子之位的事天下皆知,而李淵是決意立嫡長子的,他的態度也從未改變。李世民不肯死心,眼見他勢力大成,齊王李元吉曾想趁李世民去他府上時將李世民殺掉,以保大哥尊位,卻被李建成極力阻止。
之後東宮屬臣魏徵也曾力勸李建成誅殺李世民,並再三為他獻計,也被李建成一一否決。李建成這麼做或許是因為宅心仁厚,又或者是因為他已經是太子,名份已定,不想做那惡人,總之他不肯做決的結果是被李世民害了。
李世民在玄武門殺死李建成和李元吉後立即帶兵進宮,自己先不出面,而是由尉遲恭去見天子,扮黑臉軟硬兼施地迫使李淵承認現實、交出權力,待李淵無奈同意之後,這才親自出面,跪地大哭,向父親請罪,來了一出父慈子孝的好戲。
說起這尉遲恭,也絕非演義中的大老粗形象,此人有勇有謀,力勸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的是他,射死齊王李元吉的也是他,恫嚇李淵交出政權的還是他,他是玄武門之變的真正策劃者和實施者,至於秦瓊和程咬金,只是參與者之一罷了。
李世民誅殺太子和齊王之後,就把父親李淵軟禁起來,但名義上李淵依舊是一國之主,拖了一段時間,才上演禪位把戲,他這麼做就是為了不想擔上篡位的惡名,要努力營造一副父子相授、名正言順的模樣。
太平公主對楊帆的答覆,顯然是說兵諫之後就模仿祖父李世民的手段,對母親實施事實上的控制,過段時間再讓她禪位,這樣既能保證兵諫真正達到效果,又不至於擔上逼母篡位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