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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身子一震:「韶州?」
韶州,居然是在韶州自縊的,這事與那小山村的血案有什麼關聯?賀蘭敏之是在韶州自縊的,第二年,桃源村突兀出現,這兩者間……
楊帆有些迷惘,他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明白。賀蘭敏之死後的第二年他才出生,而且賀蘭敏之也沒有什麼兄弟姐妹,所以他和這個賀蘭敏之應該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那麼,他的父親和那些村人,是賀蘭敏之的舊部和好友?受到牽連而貶謫的那些犯官麼?如果是,要殺當時也就殺了,為什麼是在賀蘭敏之死後十一年才發生?中間隔斷了十年,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麼?簡直是莫名其妙!
楊帆越想越糊塗,一濁道人卻一下一下地拍著大腿,感慨起來:「現在的武承嗣、武三思,都是當年被天后貶謫地方的兩個異母兄長之後,天后並不喜歡他們,他們尚且有如此權勢,若是當年賀蘭敏之不執意與天后作對,當今天下,只怕除了天后,就數他了吧!」
他正說著,就見知客僧陪著一位緇衣僧人緩步走來,那僧人相貌奇古,白眉如雪,面容清瞿,看起來年紀著實不小了。偶有路旁經過的真正和尚,瞧見那位僧人,都會停下來,畢恭畢敬地施禮。
雖說這白馬寺被薛懷義占了,還弄來一幫喝酒吃肉不守清規的假和尚,但是原來那些真正的修行人依舊住在廟裡,白馬寺的日常寺務也是由他們打理的。他們認得這位老僧,想必是佛教界極有地位的高僧了。
一濁道人見那僧人走來,忙也站起來合什施禮,楊帆一本正經地學他施了個禮,等那知客僧陪著那緇衣僧人走進去,這才向一濁道人悄聲問道:「師兄認得這個和尚?」
一濁道:「正是,這位乃是三戒大師,法相唯識宗開山祖師玄奘高僧的親傳弟子!」
楊帆對佛教不是很了解,聽了只是哦了一聲,奇怪地道:「他到這兒來幹什麼,瞧他去向,乃是方丈禪房。對了,最近好像有很多正經和尚在方丈處進進出出的,咱們那位方丈大師不是真的要學佛吧?」
一濁道人苦笑道:「方丈神思如天馬行空,豈是你我凡人能夠揣測的?」
楊帆深以為然,於是大點其頭。
第0107章 洒家也獻瑞
三戒大師走進禪房的時候,裡邊已經有一群老和尚了,看樣子年紀都不低,一個個都是一副修行高深的模樣,一見三戒大師進來,正在交談的、翻閱經卷的僧人們紛紛起身向他施禮問好,三戒一一還禮,笑容可掬。
懷義大方丈正袒著胸懷倚在羅漢床上吃酒,看見三戒來了,醉眼朦朧地乜著他,招手道:「三戒和尚,你總算來了,坐坐坐,一塊兒來想辦法!」
玄奘當年收了許多弟子,其中最器重的就是他的小弟子辨機,辨機是玄奘之後長安城裡最負盛名的一位學問僧,參與《大唐西域記》翻譯的九大高僧中,他當時最年輕,才二十多歲。
不料美人關難過,這位辨機和尚與高陽公主的一段孽緣,葬送了他的性命,被李世民判了腰斬。接下來,玄奘的高足之中,以窺基大師最有名,學問最高深,不過他已在永淳二年圓寂了,再之後還有圓測、道證、勝莊、太賢等弟子,這些人有的還健在,不過也因年紀太大,所以少在世間走動,這位三戒大師在當年玄奘大師的徒弟之中不是最有名的,卻是目前最活躍的。
薛懷義拿起酒杯,睨著三戒和尚道:「洒家請了許多大和尚來,可惜還沒有一個能想得到辦法,眾人都說你佛學深厚,博覽群書,故而把你請來,一同參詳個主意。若是你能替洒家解決了這個難題,佛教必可壓道教一頭,成為我大唐國教,讓你一償令師平生夙願!」
三戒大師一瞧禪房內,到處坐的都是他熟識的或相識的佛學界知識淵博、德高望重的高僧,榻上地上、案上几上,到處堆的都是一卷卷經書,刻印的、手抄的,甚至還有一堆古老的竹簡,不曉得這位出了名的「瘋和尚」又要出什麼么蛾子,心中忐忑,忙稽首道:「貧僧不敢當懷義大師謬讚,只是不知方丈邀老衲前來,究竟要做些什麼呢?」
薛懷義也不忌憚,就把他的打算說了出來。要說起來,這薛懷義雖是不學無術,於想像力方面卻很有天份。武則天革李唐之命,改天換日的謀劃和打算,如今雖未明言,已是盡人皆知,做為他枕邊人的薛懷義如何會不清楚?
依附武則天的武氏族人、受她重用的文臣武將,都在絞盡腦汁地為她掃平障礙,薛懷義也是個不甘寂寞的人,也想從中立一份大大的功勞,而不是只靠侍奉枕席來邀寵。
可是,獻瑞的把戲已經被武承嗣搞過了,這貨雕了塊石頭扔在洛水裡,再撈出來,愣說是天授神石,昭示著武后當主天下。如今天下各地紛紛響應,各種祥瑞不斷,薛懷義若是跟著獻祥瑞,不過是拾人牙慧。
清洗李唐宗室和忠於李唐的大臣,自有一班酷吏去做,他頂著個出家人的名頭,實在插不上手。逼著道士信如來,不過是小打小鬧,他也知道,這種行為只能表示他對武后的忠心,對促使武后登基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幫助。
要做就要做獨一份的!
薛懷義建造前所未有的巨殿「明堂」,修建前所未有的大佛「天堂」,甚至連宮中喜慶節日擊鞠比賽都想出風頭,他就是這麼個爭風的性子,這種時候他豈甘心落於人後?所以,他靈機一動,想到可以從佛學經典中找出武后當主天下的憑據,如此一來,他豈不又立下一樁獨一無二的大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