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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當然不能保證,他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你能保證,你們永遠忠於大唐?」
烏質勒以手撫胸,輕輕地彎下腰去:「我只能保證我自己,我的朋友!這是我最真誠的誓言,如果我說,我能為我的子孫後代保證什麼,那就是對你最大的欺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無論是你還是我,誰能保證自己的兒子、孫子、玄孫子會做什麼?」
楊帆輕輕嘆了口氣,看看沈沐,又看看烏質勒,問道:「你們具體打算怎麼做?」
沈沐露出喜悅的笑容,楊帆這句話,意味著他將真的成為同道中人了。
沈沐爽快地道:「首先,是要讓朝廷允許斛瑟羅長駐洛京!如果斛瑟羅自己沒有這個要求,也要讓朝廷想辦法把他留在洛京,只有如此,才能避免西突厥十姓部落的內部分裂和自相殘殺。其二,是要讓朝廷接納突厥十姓部落的老弱婦孺,大約數萬人,把他們遷到隴右或關中,這邊才可以沒有後顧之憂,也能減輕數萬人的負擔,集中精銳,爭取打回安西四鎮去。那裡,一直就是西突厥十姓部落的駐牧之地。」
楊帆心道:「十姓部落恐怕至少有六姓已經站在烏質勒一邊,又有沈沐的暗中支持,這種情況下,留在洛京只怕是對斛瑟羅最好的結果了。至於遷徙數萬老幼到隴右關中問題也不大,他們可以從事農耕和畜牧,變相的也等於是十姓部落的人質,沈沐大概也是這麼算計的。」
沈沐又道:「這兩件事,我會給你提供充足有力的證據,你是女帝派出來的斥候,只需要把它呈送到女帝面前,並且儘可能地說服她接受。當然,我會動用別的人手,側面幫你的忙。」
烏質勒道:「接下來,就是我該做的事了。對內,我需要休養,十姓部落遭受了很大的創傷,你別看我們現在好像衣食無憂的樣子,實際上因為我們被迫遷離故土,逃亡途中牛羊牲畜大量被敵人擄走,現有的牲畜已不足以維持部眾生存。我需要熬過這個冬天,才能緩緩恢復元氣,在此期間,我要一面恢復元氣,一面勤練兵馬,結合十姓部落的精銳兵馬,打造一支能與吐蕃和骨咄祿相抗衡的力量。而對外麼……」烏質勒把目光投向了沈沐。
沈沐道:「對外,烏質勒已派遣秘使,赴吐蕃王城求見他們的宰相欽陵,把烏質勒欲取斛瑟羅而代之的意思告訴欽陵。」
楊帆目光一閃,道:「佯附?」
沈沐讚許地向他翹了翹大指,道:「不錯,佯附!以投靠欽陵為條件,爭取得到他的支持,扶保自己成為十姓部落之主。欽陵當然不會輕易相信烏質勒的誠意,但是能夠不戰而取十姓部落精兵,這個誘惑諒他也無法拒絕。烏質勒駐牧的這個地方叫大斗拔谷,是通向湟中的一條捷徑,也是吐蕃北進河西的一條要隘,所以這裡極不安全。但是現在烏質勒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另擇一處水草豐美處駐牧,只能籍此拖延過這個冬天。」
楊帆頷首道:「嗯,哪怕是論欽陵半信半疑,只要他想吞併這股力量,就不會輕舉妄動,如此一來,便足以予我們喘息之機了。」吐蕃語稱宰相為『論』,所以欽陵常被稱為論欽陵,楊帆為了省事,這時也用了他們的稱呼。
沈沐道:「不止如此,我還會想辦法,讓他們的贊普知道這件事!」
楊帆皺眉道:「吐蕃贊普與論欽陵已經不和了?」
烏質勒插口笑道:「何止,他們勾心鬥角的厲害。」
楊帆想了想道:「此計恐怕沒用。」
沈沐微笑道:「為何沒用?」
楊帆道:「接收十姓突落這種事,動靜太大,根本瞞不住人,哪怕是論欽陵再如何想把這麼龐大的力量納入自己的治下,也只能與這邊秘密商議,暗中動手腳,關於招撫這件事,他不會愚蠢到不告訴贊普吧?」
沈沐狡黠地笑了笑,緩緩道:「欽陵畢竟是一朝宰相,而且是大權在握、令贊普也為之側目的宰相,他會聽到一點風聲就急不可耐地跑去贊普那裡表功麼?他要證實烏質勒的誠意,需要時間。他要先想出把十姓部落的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辦法,這更需要時間,在此之前,他是不會輕率向贊普稟告的,而我要的,就是這段時間!」
楊帆恍然道:「我明白了!只要吐蕃贊普先於論欽陵而從其他人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就算論欽陵再趕去向贊普坦白此事,贊普也不會相信他了,甚至還會更加警惕,因為他會認為自己身邊有論欽陵的耳目!」
沈沐又向他翹了翹大指,哈哈大笑起來,烏質勒也在一旁發出了嘿嘿的笑聲。
楊帆看看這兩個人,只覺這兩人一文一武,一個兇猛如狼,一個狡詐如狐,而他自己呢,大概兼具了一些狼的野性和狐的機警,但是這兩方面比起這兩個人都還嫌太稚嫩了些,他要成長起來,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第0234章 我有一計
「駕!」
戰馬飛馳,楊帆在洛陽曾經隨楚狂歌認真習練過馬術,在這裡終於派上了用場。他覺得這種地方才是真正適合駿馬馳騁的所在,天高地廣,風卷草浪,馬蹄踏在地上,就像有彈性一樣,人馬合一,隨著那駿馬的動作跨鞍打浪,簡直快意極了。
「二郎,動手!」
高舍雞一聲大喊,楊帆握住角弓,認扣搭弦,一箭射去,唰地一箭,正中那隻旱獺的屁股。楊帆的靜止射擊術已經很準確了,但是在急馳的馬上,這樣的準頭已經算是超常發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