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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點點頭,對小蠻道:「你倆說話吧,我出去瞧瞧。」

    楊帆走出房間,見幾個丫環婆子都在院中站著,卻不見古竹婷,便對三姐兒問道:「古姑娘呢?」

    三姐兒道:「古姑娘在池子那邊,好像正與古老丈說話!」

    古家現在雖有自己的一幢宅院,家中擅長武技的人卻是輪班守在楊家,是以楊帆對古老丈出現並不奇怪。他點點頭,出了院子向遠處一看,就見小橋飛駕如虹,池中假山一處,藤蘿掩映下,一抹月白衫子隱於其後,楊帆便舉步走了過去。

    到了近處,就聽古姑娘委屈的聲音隱約傳來:「女兒怎知……怎知那是什麼東西,阿奴要笑女兒又能怎樣?」

    古老丈的聲音很嚴厲:「還敢頂嘴?若是你平日裡少往二娘子房中走動,不去沾惹阿郎家務事,會有今日這般事情發生?不管你有無過錯,若是二娘子和孩子真有個好歹,那時你如何自處?你因女子身得以留用後宅,你便只管在後宅巡走看護便是,旁的事,少摻和!」

    眼見女兒委屈萬分的神色,古老丈又緩和了語氣,勸道:「女兒啊,你我只是阿郎府上一個護院,要記得自己的身份、守住自己的本分啊!」

    古老丈這話本來是心疼女兒,可這話里話外的意思聽在古竹婷耳里,卻無異是一種莫大的羞辱,什麼叫記得自己的身份守住自己的本分?難道我是想籍故接近阿郎,不知廉恥存心勾搭麼?  

    她雖常往阿奴住處去,只是因為後宅里與阿奴最為相熟,而且從阿奴所居院落,可以就近照看左右。父親這番話倒似說她時常流連阿奴住處是因為居心不良,是想要製造機會接近男主人,妄想做那攀上高枝的鳳凰。

    天可憐見,她何曾動過這樣的心機,何曾有過這樣的打算?她若從不曾對楊帆動過情意,對這句話就不會如此敏感,偏偏她確實喜歡了楊帆,這樣的話著實無從辯駁。

    古竹婷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心中只想:「府里的人都是這麼看我的麼?阿郎、大娘子、丫環婆子……」

    一想到這裡,古竹婷的臉火辣辣的,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她的雙拳慢慢攥緊起來,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可心裡頭的羞辱痛楚卻比掌心的刺疼還要強烈千百倍。她努力張大眼睛,控制著不讓淚水流出來,凝視著父親蒼老的容顏,她一字一句地道:「女兒,記住了!」

    古老丈還想敲打她幾句,可是望著女兒慘澹的容顏,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那目光是悲哀還是羞憤?一個女孩兒家的尊嚴、矜持與德性,被人血淋淋地踐踏一番,偏偏她無一句可以辯白,或許那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

    古老丈沒再說什麼,也沒解釋自己的本意,女兒誤會便誤會了吧,長痛不如短痛。  

    楊帆隱於假山之後,默然良久,緩緩向後退卻。

    古姑娘對他朦朧的情愫他感覺得到,聽到古姑娘用顫抖而絕望的聲音說出:「女兒,記住了!」感受到她心底的羞辱與悲哀,楊帆心中滿是憐惜、不忍和一種難言的滋味。

    可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尤其是現在,古姑娘此刻恐怕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此刻就站在旁邊,親耳聽到了她與父親之間的對話,獲悉了她的心事,只怕她會羞愧欲死。

    楊帆只能退開,放輕了腳步,悄然離開。

    在一個不合適的時間地點,說的話再對也是錯的。

    也許,找個合適的時間,他該跟古姑娘好好談談……

    ……

    醫士們被楊府家人陸續請來了,有的正在藥店坐堂,給別的病人號脈開方呢,也被楊府家人一把拖上了車。

    楊家現在在洛陽也算是有名有號的人物,財力無需多說,權勢那也是通著天的,誰敢不敬?

    有一位精於岐黃,被病患贊為手握回生之術的,姓趙,號曰趙回生;有一位號稱三點指間便知六脈疾苦的神醫姓嚴,叫做嚴三點;還有一位夜中無光也可定穴進針的神醫,姓黃,人稱黃夜神。  

    其他諸如什麼「保嬰國手」、「朱半仙」、「老神仙」、「活神仙」、「神針葉」、「三劑劉」,看得楊帆大皺眉頭。

    這些人知道楊家的財勢與權勢,倒是不敢輕慢,一個個給阿奴號過脈,明明沒什麼問題,也鄭重其事地開了方子,好在都是些有名的醫士,不敢亂開方子害人,開的藥都是藥性中正平和保胎益母的,不吃無關大礙,吃也有益無害。

    這時候,姜士淳才姍姍來遲。這個大國手在這些名醫之中名氣最大,正好楊帆這位主人業已被一堆名醫加神醫給擠到屋外了,無所事事之下他便親自前往相迎。

    姜大醫士已經不認得楊帆了。他每天要見那麼多病人,哪還記得楊帆的模樣,何況楊帆模樣雖變化不大,可氣度威嚴與當初大有不同,姜大醫士哪能把當初修文坊里一個小坊丁和今日的楊大將軍聯繫起來?

    也許讓他扒了楊帆的褲子,再次看到那「其形也如杵。其色也嫣紅。頭大如菇,莖幹挺拔,觀其形察其色,隱如龜伏,勃如怒蛙的大妙之物」,出於職業習慣他還能聯想起來,可是今日請他看的病人卻不是楊帆。

    姜大醫士平日來去的豪門大戶眾多,大人物見的也多,倒不像那堆神醫似的謹小慎微,他給阿奴望聞問切一番,便對楊帆道:「將軍太過小心了,尊夫人身體康健,腹中胎兒脈搏有力,也是強壯的很。今日夫人只是偶爾大笑,又恐傷了胎兒刻意隱忍,以致略有腹痛,現在已經無恙了。若是將軍不放心,可讓夫人再靜臥片刻,稍事休養,既不必開方服藥,也不必動用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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