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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天了,可惡!他最好是已死在外邊等她收,否則一旦他敢踏入家門,她一定劈了他。

    現在是近五更天時刻,那股子燥熱讓人想尖叫,要不是孕婦不宜泡冷水,她一定叫招銀時時刻刻往她身上沖一桶冷水去暑氣。

    除了舒大鴻的事讓她煩心之外,再者,聽說近日來四處有人在打探她的下落,不知來意為何。自從嫁舒大鴻後,她出外見人談生意,一律以“舒大娘”稱之,一方面讓人不會因她年紀輕而不屑相與,由稱呼上去認為她必定是精明厲害的中年婦人;再者,更是防止齊家對她存了戒慎之心,如果她以“季瀲灩”之名揚名商場,難保齊家不會打壓她,以防她坐大後報復。

    只是,誰會刻意去找“季瀲灩”這個小女子呢?一一想過所有可能的人,卻又一一推翻!不,不會是父親的故友,當然也不會是那些在季家敗亡時立即劃清界限的親戚們。

    正想著,而敏銳的感官立即發現到外邊有人,並且躡手躡腳地走近她房間門口。她屏住氣息,悄而無聲地下榻,隨手抓過一根木棍,緩緩往門口移近。必然是宵小知道這家中男主人不在,摸上門行竊來了,看她不趁機怒才怪!

    舒大鴻快馬奔馳了一日一夜,還來不及喘口氣,就輕著步子摸回房間,不驚動招銀來開門,也不想吵醒應該還在熟睡的妻子,所以他一切都輕手輕腳,悄悄打開房門“惡徒,看棍!”嬌叱聲起,大木棍毫不遲疑地用力揮向外來者。  

    基於練武者天生的本能,舒大鴻伸手格開棍子,力道沒有收斂,純粹是下意識地保護自己,但伸手格了開,才猛然想起:不對,他揮開的是他懷孕的老婆!

    “天啊!”嚇得他魂不附體,雷光電轉問的思緒上讓他及時向前抱住往後倒去的妻子。幸好!幸好!否則他的孩子恐怕是不保了。

    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推得七葷八素的季瀲灩來不及尖叫,便已安全地倒在丈夫懷中,安撫自己嚇個半死的心跳,久久說不出話,只能在微亮的天色中瞪著她那個終於死回來的丈夫。“你怎麼沒有在睡?”他吁口氣,將她抱起,放在床榻上。整個人半跪在地上,伸手撫著她又脹大許多的肚子,順便安撫肚皮下的小娃娃,讓她別怕。

    “你還知道要死回來!哼!”她伸手將肚皮上那雙手給拍開。

    我……我忘掉時間了。”他將她披散的秀髮撥到肩後<露出她姣美出凡的麗顏綺貌,發她比他記憶中的模樣又更美了幾分。

    你是說你笨到連日子也不會算嗎?你忙著什麼大事業啊,可以連妻兒都忘個一乾二淨?”  

    舒大鴻很快地說出近些天的遭遇,而季瀲灩則愈聽臉色愈沉。這下子,來了件大包袱,怕是傾家蕩產也不夠去填那個無底洞的。三百多個人,三百多張嘴巴的養育責任全被這不自量力的呆子扛下了,而他老兄身上甚至連一文錢也沒有。他以為他是誰呀!

    舒大善人,請問你得賣命幾輩子才賺得到足夠的銀子去養活那三百多個一無所有的人?”她冷淡地反問,雙眼中幾乎噴出熔漿。

    舒大鴻被瞪得心虛: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也許……我們可以先把屋子賣了,加上我多跑幾趟鏢、多抓一些江洋大盜,用現在的銀子去租那片土地。當然短時間之內要買地是不可能,太貴了,還有……你口才好,又認得不少商人,我們可以請木材商賣給我們便宜的木頭建房子,還有其它……”

    要不要連老婆也賣了,你這善人做得才徹底啊?”她聲音顫抖,終於忍無可忍:“滾出去!滾得遠遠的,我不要再看到你!”

    她的拳頭如雨點落下舒大鴻生怕她傷到自己,只好抓住她雙手:“哎,你別這樣,小心孩子……”  

    你還記得有孩子呀!我們母子算什麼,還比不上一群外人!哦!把自己唯一的房子賣了,然後去替別人蓋房子別人有屋可住就不可憐了那我們呢?我們活該受風吹雨淋呀。。你要你的孩子生突破廟還是路邊?”

    “我們……可以搬去與他們一起篆…我得幫他們幫到有收成、有收入才可以走……”“那你去呀!你去死好了!我季瀲灩今天與你斷絕恩情,再也與你不相干,滾出去!”

    “瀲灩,這不是什麼壞事,你為什麼……”

    她甩開他雙手,走下床,指著他鼻子怒道:“不是壞事?姓舒的,你的妻子就要沒房子住了,你的孩了快要臨盆,卻沒有個家,這能算什麼好事?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做到這種地步!我一直都知道你雞婆得過分,沒想到你不自量力的功夫一下子增加到這種地步!我不要與那些山賊一起住,我不要我的孩子生在那種地方。現在,你給我滾出去。”話落,她又轉身在梳妝檯的柜子中翻出地契:“拿走!全部拿走!從今以後,我們各走各的!”  

    “瀲灩,瀲灩,別這樣。你這樣生氣,教我怎麼出去?你要小心孩子呀。”老天,他老婆要休了他!他又沒有做什麼殺人放火的事。

    “不要你管!你關心外人更甚於我,你太過分。”轉身往房門走去,不願再理他。

    “你要去哪裡?”他連忙追出來。

    “去死!”當然這只是氣話。

    “不可以呀!你別想不開,你不開心打我就好了,別嚇著我呀!”他抓住她衣袖,不料竟將她身上的單衣撕了大半下來,露出了大片肩膀與白色的肚兜。

    “你不要臉。”她氣得快昏倒,伸手捂著春光外的身子,只能再往房間走回去了。

    幸好那個二楞子還懂得脫下衣服披住她。

    趁妻子在屏風後更衣的空檔,他道:“我知道一回來就給你這個消息很不到。但是,這種事一旦遇上了,要我別去管,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他們好可憐的。當然不能說我不在意你,而是我知道你是個有辦法且堅強的女人,沒有我在,你可能會過得更好,但那些人沒有我的援手,只能等死了。相形之下,他們實在是糟糕,連口的本事也沒有。我想給他們土地,暫時幫他們打理一些事情,他們會的只是種田而已,雖然時機不對,在我們最沒錢的時候遇上了這種事可是行善助人是不能挑時間的。你不要生氣了好嗎?你一生氣,我會難過到吃不下飯,沒心情做事。而且到你身體也不好。”一番話說完了許久,屏風內卻沒有任何回應,他有些擔心地問著:“瀲灩,你說話呀。”  

    “哼!”這是她的回應。

    他繞過屏風,看到妻子坐在床榻上涼,是著上了衣衫,但沒有束好外衣,透過內衣薄薄的夏布,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圓圓肚子上的青色血管脈絡。

    而他的孩子就在裡頭生長!

    他忽爾傻笑,蹲坐在她面前,掏出小荷包現寶。

    “你看,我給女兒買的禮物。”

    “你肯定這胎是女兒?”

    “當然,一定是和你一樣美的女兒。”他兩隻大手各拎著一隻銀手環,晃動出清脆的鈴聲。

    她伸出手:“那我的禮物呢?我也應該有吧?”

    糟糕,他心中暗自叫苦。頭上冒出的冷汗已顯示出他的心虛。她是大人了,要什麼禮物?

    “那……那個……”

    其實她早料到他不會買。但是怒氣還是又湧上了一波,大聲在他耳邊吼道:“你去死吧!大笨蛋。”  

    即使季瀲灩有心要幫助他,一時之間也使不上什麼力,何況她擺明了“我管你去死”的態度,目前冷戰的情形,其冰凍的程度比大雪山上終年不化的冰雪更冷上幾分。冷落得舒大鴻生不如死,幾乎白了頭髮。

    每天辛勤工作之餘,還抽空護送妻子出門、回家,怕她有什麼閃失。當然,他也不敢妄想光這樣做,妻子就會消氣;她這一次氣得可真不輕,只消冷冷一眼就可以杷他凍成冰棍。季瀲灩正到一家布莊對帳,無聊的舒大鴻就守在外邊,找到一個搬貨的臨時缺,在他計算估計,大約妻子對完帳,收了款,他也恰好搬完了貨物。

    逐一清點存貨,並且核對帳本,原本工作得心無旁騖的,但不久之後,她發現有一雙探索的眼,直勾勾地打量她,絲毫不躲藏,並且漸漸形成壓力,由背後襲來。於是,她倏地轉身,立即找到那兩道眼光的來處。由於那人竟只在她身後五尺處,嚇得她低呼出來,聲音中難掩驚嚇。

    而,也不過呼聲乍停的瞬間,她那遠在屋外九丈處的丈夫已閃身進來,扶住她身子問。“怎麼了?要生了嗎?才七個月就生下好吧?”

    季瀲灩暗中捏了他一下,並且堅持不看他的笨呆臉。直視著門邊那名黑衣男子,其俊朗迷人的容貌,輕易可以令人在看第一眼就深刻地烙印在心中,只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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