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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語聽到有腳步聲傳來，他以為是李文邕來處置自己了，所以他笑著抬起了眼睛。他透過銀質面具，看到了清琳，她走在最前面，第一個出現在林默語的視線之中。
這是，他的女兒啊！
她站定後只是默默看著這個被別人說成是自己父親的人。只見他渾身都被黑色袍子包裹著，臉上竟然還帶著銀質的面具，在這漆黑的地牢里一閃一閃的。“啊……”清琳在注意到他露在外面的手時，禁不住嚇得叫了出來。
李文邕推開慕歆，抱住了清琳，他用手蒙住了清琳的眼睛。文邕知道，這個丫頭被林默語手上的燒傷的疤嚇到了。
林默語看著相擁的二人心裡竟然覺得非常幸福。看來他並沒有毀掉自己女兒的一生。清琳趴在文邕的懷裡，可以看得出，清琳是非常信任依賴著文邕的。
林默語注意到後面站著的太后了，他一下子明白為何清琳會出現在地牢之中了。
“這麼多人一起來了？這還真是始料未及啊。”他淡淡的道。
文邕沒有說話，此刻清琳在此，他怎好說什麼。清琳慢慢推開文邕的手，依偎在文邕的懷裡露出了一隻眼睛，打量著那個人。她戰戰兢兢的問道：“你……你……你是誰啊？你叫……叫什麼？”
“丫頭，你不是怕我嗎？我的手尚且如此，身上就更加猙獰。你還問我是誰？不怕晚上做噩夢麼？”林默語只想把清琳嚇走，他真的無法面對這個女兒。
她的一切都純美的讓人忍不住去戀愛，她的肌膚如嬰兒般細膩光滑。那雙忽閃忽閃的眸子，閃出了她善良可愛的本性，林默語在見到清琳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女兒。清琳的模樣，和當年他結髮妻子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是神似，都那麼單純，不飾精容卻美到極致。
“你，是我父親？”她鼓足勇氣問道。
“不是，老夫一生未娶，怎麼會有女兒？”他死活不承認。他知道這個謊話說得有多拙劣，可沒辦法，要他林默語怎麼去承認怎麼去以現在這幅德行去面對清琳？
“可我覺得我就是你女兒。你身上有種味道，我很熟悉。”她固執的說道。
“四哥，太后，你們告訴我真相。我要知道！”她見林默語不再理會自己，於是轉過身去問文邕和早已淚流滿面的太后。
文邕很久都沒有出聲，他在想著如何把這件事情圓過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清琳去認了這個人做父親啊。他那副人不人貴不貴的模樣怎麼配得上做清琳的父親？真相？清琳又怎麼能接受呢。
他只好拍了拍清琳的後背，安慰道：“琳兒，人你也見過了。先回寢宮好麼？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讓我去查查，再來告訴你。”
“你會騙我的。你不想讓我知道的。”清琳推開文邕的手。
“我李文邕對天發誓，如果對你有絲毫欺騙，就讓我不得好死。”李文邕會騙盡世上所有的人也決不捨得對清琳撒謊。只是他的隱瞞，常常都是為了清琳著想。可，這卻讓清琳不相信他了。
慕歆適時的說道：“娘娘，我們先回去吧。一切的事情，萬歲爺會處理的。您要相信爺啊，爺那麼疼愛您，又怎麼會欺騙您呢？”慕歆的話對於清琳很管用，再者清琳見文邕發了毒誓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所以也不再堅持，看了一眼林默語後走出了地牢。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露出了一個非常無奈的笑容，道：“朕真是敗給你們了。好啊，就先留下你的命，你最好像剛才一樣死不承認。說不定，朕還能留你個全屍。”文邕需要冷靜，他需要考慮一個對策，讓清琳相信她只是平西王的小孫女，清琳郡主。
“你以為你瞞得過去麼？父女之間，心意相通。兒子，這關你恐怕沒那麼好過。”太后道。
“母后，你不就是想留下你舊情人的命麼？別拿清琳說事。”他笑了。一個危險的不能再危險的笑容。“朕知道當年的林默語風度翩翩，才華橫溢。但是你最好看看你現在這幅模樣，有哪一點配做清琳的父親？朕不希望你再嚇壞了她。”
第四十七章 許我一個千秋萬世的諾言
當文邕正要轉身而去之時，太后高聲說道：“這就是我兒愛護妻子的方式麼？屠殺她大哥全家，阻礙她父女相認，呵，也許只有這樣我兒才能留下她吧。”
皇太后字字句句化成利劍刺透清琳的心。清琳離開後總覺心神不寧，遂又返回地牢，就在門口聽著。
大哥的死，她竭力想忘記。為何又被提起？此刻，她的哀痛足以使世界轟然崩塌。清琳不得不承認，她沉醉在與文邕的熾情相擁的纏綿之中，在最幸福的時刻，李穆當日嘴角湧出的鮮血將她撕裂，她相忘，不能忘。
文邕回看了一眼太后和林默語，目光凜冽，殺機四伏。
沒有什麼可以使他害怕的，但是他常常拜倒在清琳的淚光之中。正如此時，他看到了門外淚眼婆娑的清琳。一滴一滴的淚珠，彷如短線的珍珠，滴滴答答，打在他手心裡，刺透肌膚。
這一刻，文邕真的害怕了。他好怕，清琳會因此離開他。他好怕，這些日子以來的你儂我儂化作烏有。
清琳凝望了這個男人許久，猝然緊抱住他，她終究脆弱。
文邕不顧其他，打橫抱起清琳離開地牢。
地牢之中，獨剩那二人。
“你，又錯了。”林默語慢悠悠的道。可眼中難掩其複雜的心緒。
“不想你死。我沒辦法。”她第一次說出了心中渴望。高傲如她，坐鎮後宮二十餘載，終究還是一個難敵舊愛的女人。
“死麼？我早是該死之人了。”說罷，他閉上了雙眼，不再有所動作。只是一滴淚打在衣襟之上透露出他面具後面的悲慟。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他抱著她的脆弱，頷首，別過她紅腫的雙眸。該怎麼面對？該怎麼解釋？他只要清琳的一個信任。
深夜，她恍恍惚惚見微啟睡眼，瞥見了他注視自己的雙眸之中層疊著的憂愁神色。她心疼著睜開雙眼，伸手撫上了他眉心的交錯。“四哥，為何還不睡下？”都已經這個時辰了，再過一會兒，他就要起身準備上朝了。
“你剛剛，喊了大哥。”他聲音顫抖。
“我……”好像是吧，剛剛好似真的見了大哥。李穆，白衣勝雪，神采卓絕。可是，一滴血淚打醒了她。
“琳兒，我從沒像昨夜般害怕過。我覺得你離我好遠，雖然你就在我懷裡。給我點時間，我會盡力給你一個答覆。我……比你……更加害怕。”他翻身下床，隨手拽過一件外衣，背影在燭火的搖曳下若隱若現。這是一個男人的寂寞與脆弱。
清琳呆坐在床上，凝望他的背影。
早朝過後，重臣集聚乾明殿。
“皇上，據探子回報，睿王一行在江州附近遭到截殺。損傷殆盡。可……又讓睿王逃脫了。”董路回報。
他沒說話。目光凝視前方。
“皇上……”眾人見他走神，輕聲提醒。可他依然沒有反應。
充斥著他思緒的，是清琳昨夜的模樣。她的淚，她的怨，她的不信任。永遠都印刻在他內心深處。都說君王冷酷嗜血，其實在這背後，隱藏著最軟弱最無助的內心。
“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他欲離開。
“不可！”易雲擋住了文邕的去路。“皇上，睿王已經到達了江南兵營。接下來，他一定會重整旗鼓，直搗長安。如果我們再不設防，您的江山岌岌可危。臣，懇請萬歲三思。”言辭懇切，目光灼灼。
“臣等跪求萬歲，懇請萬歲三思。”眾人匍匐在他腳下。
江南兵營。睿王身負重傷，只憑藉著一絲生存的意識回到了江南兵營。大帳中，易方和司徒忠站立床邊，軍醫正在號脈。
“回二位將軍，幸好王爺尚留一線希望，這才支撐到此刻。老夫已經為王爺開好了方子，這就去抓藥，不可讓王爺拉抻了傷口才是。”
李熙迷迷糊糊的，全身滾燙，他呢喃著：“琳子……琳子……我錯了，你原諒我。”
司徒忠失笑搖頭，“先帝怎麼給臣留下這麼個痴情的種子啊。您老人家這不是為難臣麼？”司徒忠一向如此說話，與他熟識的易方也就見怪不怪了。
“司徒？你說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眼下皇帝肯定知道王爺在此了，說不定大軍不日將至，況且江州又有燕不歸鎮守著，我們是腹背受敵啊。”易方的擔心也正是司徒忠的顧慮。
“所以，我們要比長安快一步。讓所有朝臣都知道睿王已經返回江南封地。這樣，他就會有所顧慮，揮兵南下也是需要理由的。”司徒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