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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刺入他最深的痛處。
他閉上眼,沉沉地吸了口氣。“我知道。”
“我不要你受苦呀,二少爺!”蓉兒淚湮湮地摟抱住他,心疼得鼻頭泛酸。
“放手,蓉兒。”如果這份柔情不是他要的,任何人的慰藉都沒有用。
正欲伸手拉開她,夜幕中一道熟悉的倩影吸住了他的目光。
“嫣兒!”他驚叫出聲。想起眼前糾纏不清的景象,他旋即退開一步,匆匆奔向她。“不是你想的那樣,聽我說──”
“唐逸農,你要不要臉啊!連自家下人也勾搭不清,簡直下流無恥至極!”充滿指控意味的嫌惡言詞,凍傷了唐逸農的心,也成功阻絕了他所有欲出口的解釋。
“無恥?下流?這就是你唯一的感覺?”他悲哀地低語,分不清心頭是苦還是澀。
她鄙視他,由她眼中已經看個分明了。
真是傻呀!如今的語嫣,豈曾在乎?而他居然還在怕她誤會,真是可笑@“唐逸農,拜託你有點人格、有點原則行不行?要找女人到jì院去,別把家裡弄得春色無邊。處處yinhui!你就不能多少學學幽哥嗎?成天淨做些荒唐事!”方才那一幕讓她莫名地感到生氣,不是滋味極了,一連串犀利的話沒多想便滑出口中,她不會去留意措詞問題,反正他以前對她說話也從來沒客氣過。
她預料得到他一定會回嘴,而且會罵得比她更絕,早看清他是新一代毒古派的掌門人。
但是出人意表的,他沒狠狠地與她卯上,眼光幽幽沉沉的。悲已至極,他竟笑了,偏偏語調卻是哀莫大於心死的淒絕:“你心中除了你的幽哥外,還容得下什麼呢?是埃他是很好,我永遠比不上……”
她傷到他了嗎?不會吧?這人一身銅筋鐵骨、百毒不侵的,每次被氣哭的人都是她耶!
語嫣甩甩頭,覺得那個念頭太可笑。
“你知道就好,光是風度氣質,你就差人家一大截了,憑什麼去嫉妒人家?”
貶他貶成習慣了,要她說好話,她還說不出來呢。
“是,我一直都知道,我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他閉上眼,不讓濃濃的哀愴流瀉出來。
那一剎那,語嫣幾乎要認為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晶瑩的水光閃動……但他睜開了眼,是一片幽寂。
“我如你所願,你不想看到我,我走!我會儘可能的避開你,行了嗎?”多看一眼,多一分心痛,他不再看她,轉身沒入屋內。
那道孤絕蒼涼的背影,莫名地扣住語嫣的心弦,那一剎那,她竟覺有些心酸──“餵……”不想喚住他,話到了喉頭,又硬生生咽回。
她真的不想見到他嗎?
第一次,她覺得好茫然,什麼答案也給不了自己。
那一夜之後,唐逸農果真信守承諾,極力避免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只要見到她,便遠遠地躲開。明明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有辦法做到個把月說不上幾句話,她應該要覺得正中下懷,可是說不出來為什麼,心口像梗了什麼,有種莫名的失落她開始要檢討,她真有這麼討人厭嗎?惹得他這樣避之惟恐不及?
還是,那一晚她說的話真的太過分了?
好像真的有一點耶!
男人的自尊心最強了,她卻把他說得一文不值,還拿幽哥和他比較……唔,其實她得承認,他這個人也不是真的很不可取啦!至少他行得正、坐得端,做事光明磊落、不欺暗室,絕對稱得上謙謙君子一個。
那她說這麼多難聽的話……好像真的很傷人。
人家又沒犯著她,她這無名火是發得有些不可理喻。
有了這個念頭後,她開始坐立難安,要是怕真的生氣了,那該如何是好?
要去道歉嗎?
她在心底自問,拿不定主意。
不過話又說回來,實在不是她要講他,一個大男人,胸襟這麼狹窄,又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都氣了一個多月了還沒氣完,比女人還小心眼。
想歸想,是她理虧在先,人家要是不原諒,她不認命的道歉還能怎麼辦?
這一輾轉,蒼芎蒙蒙地泛起白光,又是一個失眠的夜晚過去了。
她坐起身,在心裡頭盤算著,梳洗好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唐逸農,向他賠罪,不管他接不接受,反正她問心無愧了。
打定了主意,她立刻起身,可一陣天旋地轉卻毫無預警地朝她當頭罩來,她全無招架之力地跌回床上。
她甩甩頭,暈眩才稍稍平息,一股突來的噁心感又從胸口竄起,她趕緊捂著嘴,找來啖孟盆狂嘔一番,直掏空了胃才罷休。
而她,早被折磨得臉色蒼白,不見一絲血色了。
她躺回床上,再也沒力氣動了。
本來,她第一個直覺是認為自己病了,可是這又不像……大概是一晚沒睡所致吧!
她抿抿唇,沒放心上。
也許一覺醒來,她會發現所有的不適全都不翼而飛。
想著、想著,她疲倦地沉入夢鄉。
“什麼?她哪裡不舒服?”唐逸農緊張地放下碗筷。
“怎麼,食不下咽啦?”映蝶美眸一抬,有了消遣人的興致。
繃著一張臉是他唯一的回答。
他現在比較在意的是語嫣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會沒胃口吃早飯。
“那就怪了,一整個月來不理人家的酷傢伙是誰?你認不認得?”
“熟得不得了,就是區區、在下我,你有意見嗎?”他幾乎是咬著牙把話說出“使性子了耶!”映蝶很沒誠意地輕笑幾聲,手肘頂了頂身旁的丈夫。“你弟弟斷奶了沒?都二十三歲了還學人家小孩子嘔氣,大玩相見不相識的戲碼,他不嫌幼稚我還看不下去呢!”
“谷、映、蝶──”唐逸農死握住拳,忍住想揮出去的衝動。
“叫大嫂!沒大沒小的傢伙,難怪桑語嫣不要你!”
“你!”忍無可忍之下,他手中的竹筷往她射去,冷著臉拂袖而去。
映碟頭一偏,接住襲來的暗器。“咦,另一根呢?”她疑惑地東找西找,筷子不是該一雙的嗎?
坐在一旁觀戰已久的唐逸幽嘆了口氣,伸出手。“在這裡。”
“這樣啊!”映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功夫真是愈來愈不濟了。
“逸農心情很不好,你不要再惹他了好不好?”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當鰥夫,他老婆得罪人的本事很高杆。
“就是心情不好才要惹他!”很討厭看他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有哀莫大於心死的味道。
“我明白你的用意,但是這樣,真的就能刺激他去面對自己的感情,爭取嫣兒,不再消極地逃避嗎?”
“什麼叫置之死地而後生你懂不懂?虧你還是當大夫的,自己的弟弟“病入膏肓”你都醫不得了,還想醫個鬼呀!”
唐逸幽但笑不語。
不曉得映蝶發現了沒有?她愈來愈有大嫂的架式了。
第八章
坐立難安了許久,他就是放心不下語嫣。
嘆了口氣,他向自己的心投降,轉身到廚房親自準備了她最愛吃的桂花糕,再衝上一壺君山銀針送往她房中。
他猜,這個時候她大概也餓了。
嫣兒一向少量多餐,再加上她沒吃早飯,此時必定正需要他手中的點心。
然而,來到她房門前,他又遲疑了。
她排斥他,連帶的,也自含排斥他的心意,搞不好,她還會懷疑他在食物裡頭作手腳呢!
在她心目中,大哥是完美的化身,而他是理所當然的壞蛋一個,陷害她是天經地義,待她好反倒難以取信於人。
他苦澀地一笑,不願進去面對她嫌惡的眼神。
就在這時,他看到唐逸幽往這兒走來。
“逸農,你來多久了?怎麼不進去?”
“我──”
唐逸幽瞧了眼他手中的點心,已然心照不宣。“再磨蹭下去,茶都涼啦!你想虐待嫣兒嗎?”誰都知道再好的茶,涼了之後會澀得難以入口。
不可否認,這話是扯動了唐逸農的心。“那就麻煩大哥了。”
說完,他抬手敲了幾下門,然後出其不意地將托盤塞到唐逸幽手中,迅捷地閃身離開。
“欸,逸──”
正欲跨步追去,門扉輕啟。
“幽哥?”
低柔的叫喚留住了他的步伐,語嫣帶著三分荏弱、七分蒼白的面容出現在他眼前,他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
“嫣兒,你還好吧?臉色好差。”
語嫣看了看他端在手中的食物,又看了看他。“給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