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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驚抬頭,卻見歡顏已經坐起,烏黑的眼眸直視著他,亮得驚人。
他張張嘴,沒能說話贛。
歡顏已奔到他跟前坐在地上,抽出他腰間的寶劍,斜踩住劍柄讓劍鋒騰空,擰了身將被縛住的雙手湊過去磨了兩下,便已將繩子割斷,利索地脫身出來,向那蒙面人笑了笑。
她道:“你的寶劍真鋒利!”
蒙面人瞪著這個如弱柳扶風般盈盈立於風中的少女,便是還能開口都已說不出話了。
但歡顏再也不瞧一眼她表揚過的鋒利寶劍,甩開繩子便往山下奔去。
還沒奔出幾步,便聽人閒閒道:“既然寶劍鋒利,為什麼不順手把寶劍一併帶走呢?”
歡顏頓住,淡色的唇動了動,好一會兒才能盯著前方緩步而出的男子啞聲笑道:“楚相說笑了。我又不懂怎麼殺人,要他的寶劍做什麼?”
楚瑜一身石青錦衣,靜靜立於一株老松之畔,以往雍容俊朗的文士身姿如今看著竟然如出鞘寶劍般鋒銳著。
他的目光鎖著她,輕笑道:“我說笑?或者,是姑娘說笑了吧?姑娘若想殺人,只怕還嫌寶劍礙手。栽在合歡童子手下的成名高手不知凡幾,我這兩名侍從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可姑娘若是心存殺機,此刻他們都該越過奈何橋,踏上黃泉路了吧?”
歡顏無望地眺望著遠遠的山腳,低嘆道:“我從不想傷任何人,也想不通為什麼會有人想傷我。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得罪過楚相,我也沒聽說二殿下或五殿下得罪過楚相。”
楚瑜唇角微勾,慢慢道:“你來了,便是我傷你的理由。”
歡顏茫然道:“我來了又怎樣?我為了醫術更上層樓願意訪遍名醫,聽說附近有這麼一位異人,怎能不過來拜訪?”
“聽聞你的醫術可以精進如斯,和二殿下的包容鼓勵分不開。如果你只為訪醫求學,和二殿下招呼一聲,他一定會遣人將那大夫接入錦王府;便是你要親自過來,也會有錦王府侍從相隨。如果不是另有目的,又怎會甩了侍從一個人冒險前來?”
楚瑜走近她,卻保持著一尺以上的距離,打量著她蒼白失色卻依然清麗奪目的面容。
歡顏強笑道:“我想問二殿下眼睛的事。他失明已久,我不打算讓他看到希望後又一次次失望。”
楚瑜點頭,然後嘆道:“聽說令堂醫術才是真正的獨步天下。可惜自從她嫁入夏家,便再也沒有顯露過自己的醫術,以致天下沒幾個人知道夏夫人是個身懷絕技的杏林高手。姑娘並無名師刻意指點,居然也能有這等用醫用毒之術,想來是繼承了令堂的天分。”
歡顏手足冰冷,胸口卻時冷時熱,一忽兒如冰水澆透,一忽兒卻又如烈火煎焚,好久才道:“請恕歡顏愚昧,實在不懂楚相在說什麼。”
她斜斜踏出一步,看似想和楚瑜擦肩而過,手指卻藏在袖中無聲扣住一枚銀針,靜等楚瑜過來攔她……
楚瑜果然動了,卻沒有動手,而是動了劍。
他把劍連鞘舉起,輕輕在歡顏胸前某個穴位一撞。
一陣酸麻之意立時自那穴位傳來,閃電般導遍全身,歡顏痛楚地低吟一聲,人已無力地栽倒在地。
楚瑜上前,拔劍挑開她的衣袖,看著從她指尖跌落的銀針,嘆道:“不愧是葉瑤的女兒。若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一個不會武功全無閱歷的小小侍婢能有這樣的能耐!”
歡顏虛弱地苦笑,“楚相,我從來沒什麼能耐。”
楚瑜不答,泠泠劍芒如蛇信探出,飛快劃向歡顏衣帶,將她斗篷挑開,然後是外袍……
歡顏眸光一緊,臉色已是慘白,抿緊唇再不說話。
楚瑜運劍極快,轉眼將她外面衣衫盡數劃落,只途了薄薄一層單衣,然後挑向她的鹿皮小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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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不厚道地過來問一句,你們希望歡顏的第一個男人是誰?蕭尋?知言?楚瑜?還是某個或幾個變態?(最後一個會讓你們咆哮麼?其實就是問問而已,頂著鍋蓋撒腿逃咯~~)
應似園中桃李樹,花落隨風子在枝(六)
更新時間:2012-5-23 1:04:46 本章字數:2846
他簡直是在賣弄自己的劍術。待她靴襪盡落,嫩生生一對腳丫裸露出來,竟如白玉無瑕,居然毫髮未傷。。
但這於她也夠了。
她全身顫抖著,腳趾因緊張和恐懼向內勾得極緊。
楚瑜收劍,將她雪白的腳踝握於手中,慢慢地撫摸著她緊繃的雙足,把她十個腳趾挨個兒撥弄著,那樣溫柔地說道:“好美的人兒,連一雙小腳兒都能讓人愛不釋手。誰能想到,連你的鞋襪上都有著致命的陷阱呢?”
山風仿佛在忽然間凜冽,完全無視她僅餘的單薄中衣,如刀刃一般刮上肌膚。楚瑜的手掌成了她唯一能觸碰到的暖意,可這暖意讓她驚恐得心都涼了。她忍了許久,到底忍不住,淚水慢慢地湧上眼眶,未及滑落,便已被寒風吹得冰冷。
楚瑜盯著她,臉上依然有著淡淡笑意,手上卻驀地加力,冷然喝道:“或許,最可怕的陷阱,不是你的毒,而是你的人吧?”
腳踝驟痛。
歡顏驚叫一聲,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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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顏醒過來時,已身在一間小小的臥室里。
或者說,密室。
她沒有看到窗戶,兒臂粗的一支蠟燭正熊熊燒著,將這間收拾得甚是典雅的房間照得亮如白晝。牆角籠著暖爐,把房中烘得溫暖如春,卻依然飄著不屬於正常屋宇的潮濕和陰寒。
推開衾被,她留意到自己身上中衣已經換了,甚至連髮髻都已解開,簪珥珠花乃至手釧玉佩都不見了。
她記得暈過去前被捏得劇痛的腳踝,忙坐起檢查時,卻見右腳腳踝果然一圈瘀青紅腫,但左右活動時,倒也不覺太過疼痛。
楚瑜未用全力,應該也沒打算把她的腳骨捏碎。她到底懦弱,居然給嚇得暈了過去欞。
床畔的架子上放著女子的衣裳,從襯衣到外袍都是齊全的,甚至還有一襲雪白的狐裘,質地做工不比以往太子府眾女眷所穿的差。
她披衣下床,踮著腳一跛一跛地走向門邊,輕輕一拉,居然開了。
撲面一陣寒意,嗖嗖地吹在剛從被窩裡鑽出的熱身子上,讓她打了個哆嗦。
卻是黑黢黢的一間屋子,沒有光亮,也沒有暖爐,陰冷陰冷,一時也瞧不見裡面的動靜,更看不出有沒有出去的通道。
她返身回去端過燭台,將蠟燭舉得高高的,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屋子小而空蕩,附近牆邊並未看到有門。她向內走兩步,抬燭細看另一邊,目光剛掃過去,已驚得手上一抖,差點把燭台摔了。
竟是一張供桌,分明供著一面牌位,後面書著大大的“奠”字。牌位前尚有香爐燭台並茶果等物,宛然就是一個……靈堂。
她定定神,走上前去細看,卻見上面寫著:“長兄楚楠之靈位”。
下面尚有一行字,歡顏尚未看清,身後隱約有點動靜。她忙回頭時,正見一個人影站在身後,嚇得她驚叫一聲,手中燭台真的摔了下來。
屋中猛地一暗。
在周圍陷入漆黑如墨的前一瞬,一隻手臂從側飛快伸出,穩穩將燭台握住,持穩。
有女子聲音如寒泉般泠泠響起:“姑娘,小心!”
歡顏一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駭然退了兩步,這才看清眼前的情形。
燭光已亮了上來。持著燭台站在她跟前的,竟是個和她身材相若的女子。二十出頭年紀,眉目清雋秀媚,卻滿是冷漠涼薄。
她似乎也在細細觀察著她。但她的目光寡淡,透著孤高和不屑,仿佛她只是個徹頭徹腦的冷眼旁觀者,眼前一切的人與事都與她無關。
因蠟燭晃動,大滴蠟油正落在她的手背,如血流般蜿蜒而下,她居然視若未睹,淡淡向歡顏說道:“姑娘覺得這屋子睡著會比那邊舒服嗎?”
歡顏忙搖頭。
識時務者為俊傑。任何一個神智正常的女人都不會願意呆在這樣的地方過夜,何況她還受制於人。
那女子便不再說話,舉著燭火退回先前那房間。
歡顏不用她招呼,便乖乖跟在她身後,甚至回房後很自覺地把通向那間屋的門扇關得緊緊的,唯恐裡面有什麼東西跟著她們跑過來。
那女子垂頭看看她的腳,問道:“你的腳好了?”
歡顏道:“若有傷藥來搽兩次,便好得快了。”
她心念一動,問道:“是你幫我換的衣裳?”
她對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在那樣的境況下暈倒,醒來又躺在陌生的床榻上,心中自是惶然。
但除了腳踝有些疼痛,她並未覺出其他異樣,便猜著楚瑜解她衣衫毀她鞋襪應該不是起了色心,而是怕她身上暗藏傷人的毒物。
——其實不過是些致人昏睡或麻痹的藥物而已。
她極少孤身出門,又知去的是荒野之地,出門之前便做了些準備,不料真的派上了用場,更不料派上了用場還是沒能逃脫。
那女子竟能立時猜出她的心思,冷笑道:“自然是我換的。公子何等尊貴,難道還去服侍你不成?便是你有幾分姿色,也不過是個下賤侍婢,連我都不如,公子又怎會看得上你?”
看不上才好,她怎敢盼楚瑜來服侍她?
歡顏鬆了口氣,卻附和那女子道:“姐姐說的有理。我只不過是小小侍婢,怎麼比得上姐姐?凡勞姐姐勞心,歡顏在此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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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梢頭舊恨,十年夢,屈指堪驚(一)
更新時間:2012-5-23 1:04:46 本章字數:2781
她說畢,卻是端端正正向那女子行了一禮。。
那女子這才又正眼覷她一眼,神色稍霽,指著床榻道:“既然你腿腳不便,還是睡床上去吧!我呆會給你找些藥來。”
歡顏應了,又問:“還未請教姐姐姓名?這裡……又是哪裡?”
女子道:“我叫石櫻。至於這裡麼?”
她忽地又是一聲冷笑,“我勸你還是安心呆著吧,少打別的主意,只怕受的罪還會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