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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雪道:“可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只要他不堅持,我再和吉淑妃商議商議,看有沒有機會勸皇上暫時別宣布冊豫王為太子。”

    歡顏道:“想不讓皇上宣布冊立太子,這事不難。”

    慕容雪頓時眸光燦亮,“你有好主意?”

    “王妃可知道,皇上這麼多皇子,為什麼獨獨對錦王另眼相看,處處維護?”

    “知言是皇上嫡長子,從小失去母親,又在他跟前被人害得失明,皇上自然會多幾分憐愛。”

    “何止如此!皇上雖有后妃無數,可他心心念念最記掛的,還是莊懿皇后!”

    慕容雪沉吟道:“這個我也聽說過。吉淑妃之所以特別受寵,便是因為長得和莊懿皇后相像的緣故。知言吃虧也就吃虧在這裡,如果莊懿皇后在世,以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誰又能動搖得了知言的地位?”

    她說到這裡,便又是憤恨,“這太子之位本就是知言的,偏生那些人狼子野心,為了搶奪不屬於他們的東西,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他!我絕不容他們再害到他!便是真的鬥不過了,我也要把他們拉過來給我們陪葬!什麼大局,什麼大義,與我何干?知言顧忌,我不會顧忌!我不在乎魚死網破,玉石俱焚!”  

    歡顏看她眸光凌厲,神色決絕,一時不敢問她,在知曉許知言曾害了她的骨肉,並害她終身不育後,為何還肯這樣維護他。

    也許,前因後果已經沒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在歡顏離去的這四年半里,只有她和許知言患難相依,風雨同舟。他們之間的感情,也許已經超過了歡顏和許知言那麼多年的平淡相守。

    她沉吟片刻,說道:“皇上應該更不願意錦王被人謀害。因為莊懿皇后就是被人陷害,最後為了保護皇上和錦王而死。”

    慕容雪一呆,“當年莊懿皇后不是病逝的嗎?”

    “是自盡的……聽聞皇上每每病重譫語,常喚莊懿皇后閨名,這應該是皇上心頭扎得最深的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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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懿皇后李弄晴的死因,本是皇家秘事,連當年太子府的老人,知情的都沒有幾個。

    就是許知言自己,當時已有記憶,目睹母親死狀,也只隱約知曉母親是因避諱某些傷及父親和他的流言而自盡。如今隔了這麼多年,深知內情的,大約只有許安仁自己了。  

    可歡顏曾被囚於大理寺內,偏偏還和當年陷害李弄晴的惠妃侍女囚於一室,偏偏還有一手好醫術,硬是以針灸之術令瘋了的侍女暫時清醒,一五一十地問明過其中細節。歡顏將這些細節一一和慕容雪說起時,慕容雪雖是嗟嘆不已,卻是眸光閃動。

    待她說完,慕容雪道:“你的意思,勸知言用這些往事去打動皇上,從而令他改變主意?”

    “錦王未必肯依,皇上若是決心已下,也未必會因錦王的話改變主意。但如果當年屈死的莊懿皇后因愛子再次身陷險境而亡魂不安,在夢中向皇上哭訴責問,皇上本就對她滿懷思念愧疚之情,還捨得違逆她的心意嗎?”

    “當然不捨得。皇上一向心狠……但我這麼多年看下來,他是真的疼惜知言,想來對莊懿皇后的感情更深。”

    慕容雪沉思,“只是託夢這個主意雖好,卻難以操作。找人假扮莊懿皇后倒是不難,可皇上並非時時昏譫;真到神智不清口作譫語時,可能連周圍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叫人假扮了也無用。”

    歡顏道:“有一種致人迷。幻的藥物,只要呼吸半個時辰,便可令人全身無力,神智半醒不醒,此時喊起他來,說什麼做什麼宛如夢中,但因為確實發生過,醒來又會覺得格外真切。我也是近來翻閱醫書看到了記載,說是有人誤中這迷。藥後,把真實的情形當作做夢……因此忽然想到可以借懿皇后託夢……”  

    “這迷。藥你現在有嗎?”

    慕容雪已迫不及待地打斷了話頭。

    她的眸光煜煜,有種面對獵物時的興奮和嗜血,讓歡顏也跟著莫名地興奮,卻又一陣陣地緊張。

    她答道:“沒有。但如果材料集齊,我可以在一個時辰內配製出來!”

    “立刻給我開材料,我現在就要那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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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章有個筆誤。小世子喊知言父王,而不是父皇。謝謝大家提醒。

    大理寺囚室那個瘋婦的伏筆,終於用上了。是不是太久遠了?

    當時攜手高樓,依舊樓前水流(二)

    更新時間:2012-9-8 0:43:27 本章字數:3489

    “好!”

    歡顏看著眼前這個瞬間鬥志昂揚眸光如刀的女子,忽然便有些明白一向面冷心慈的許知言為何狠得下心,不但打落她的胎兒,還要阻止她生育出親生子女。  

    如果有一天,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把小世子視作眼中釘時,十個小世子都不夠她算計。

    這一天,蕭尋沒有再派人過來尋找。

    計算時辰,第一次前來尋找,應該是在錦王府的人把昏迷的夏輕凰送過去後。蕭尋明知不對,派人過來接歡顏,不過是藉機查探她是不是被帶入了錦王府慳。

    確定歡顏行蹤後,他必會先將夏輕凰救醒,問明狀況再做打算。

    此刻,夏輕凰應該已經醒了吧?

    入夜時,歡顏趴在窗口默默向外凝望室。

    天邊弦月如鉤,星子散散落落,如滾了一天的碎鑽。

    她難得有和小世子相處的時間,本該很開心;但她把迷香配製好,看著慕容雪匆匆離去,連伴著小世子時都心神不寧。

    她想不出蕭尋現在在做什麼,正如想不出許知言現在在做什麼。

    那麼久不見,她和許知言現在所處的世界隔膜得已經很遠;但她沒想過,在她步入蕭尋的世界這麼長時間後,她和蕭尋之間一樣會有遠隔天涯的感覺。

    他果然對她很好,很好,真心誠意地要把她的孩子帶回她的身邊。  

    許知言希望他愛其母而全其子,是因為他已做很徹底:除其父而奪其子。

    她該感謝他如斯深情嗎?

    小世子正在練字。

    寫了兩筆,便跑過來看她,看上片刻,便拽住她的腰帶,踮著腳遞上一塊巾帕。

    “姑姑,別哭了!”

    歡顏忙接過帕子,擦拭著眼睛強笑道:“我……我沒哭啊!”

    小世子道:“可我們府里沒有風沙啊!很少有風沙會跑我眼睛裡來。”

    歡顏便抱他在膝上,親親他的面頰,柔聲道:“姑姑真沒哭。姑姑看著思顏在身邊,不知多開心呢!”

    小世子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她,又道:“姑姑是不是想家了?其實呆我們家也很好啊!嫌這個房子舊,我讓父王給你蓋間新的,比寶華樓還要大,那麼大的……”

    他用小胖手在空中很誇張地畫了個大圈,眼睛笑得晶亮可愛。

    歡顏搖頭道:“我不稀罕大房子。”  

    她指了指自己從前住過的小隔間,說道:“我只要那麼點大的地方,然後帶著你住著,天天說說笑,看看書,下下棋,彈彈琴……便很開心。”

    小世子道:“我可以陪姑姑說笑看書。我也有一點點會下棋,不過沒學過琴呢!”

    歡顏道:“你小呢,大約再大些便會延請師傅過來教你彈琴了。你父王彈琴可好聽了,連樹上的鳥兒聽了都捨不得飛走!”

    小世子茫然道:“是嗎?可我怎麼從沒聽父王彈過琴呢?”

    歡顏怔了怔,走到琴案邊,取下琴套,便見瓊響好端端躺在那裡,輕輕撥弦時,聲音滯澀不順,早不復原來的清澈空靈。

    她不覺鬆開小世子的手,到琴案下找當年存留著清理用具和護弦膏,小心地拂拭琴弦,嘆道:“他常說,琴為書室中雅樂,不可一日不對清音,又怎會不彈琴呢?何況古琴通靈,久而不彈都會失去原來的靈性,怎樣的稀世寶琴都會成為一截枯木。瓊響居然變作這副模樣,真真是暴殄天物呢……”

    屋內忽然格外地寂靜。  

    她抬頭時,正逢小世子站起身來,喜孜孜地叫道:“父王!”

    許知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上了樓,正凝望著她獨自理弦的模樣,眸中晶瑩,辨不出悲喜。

    他的身後跟著錦王妃慕容雪,見小世子過去,便拉住他道:“父王奔忙了一日,正累呢,不許鬧他。”

    小世子道:“我不鬧父王。不過歡顏姑姑說,父王彈琴很好聽,我想聽父王彈琴呢!”

    許知言已經走到琴邊坐了,指尖在琴弦撫過,然後輕輕一划,側耳靜聽弦音,然後嘆道:“果然……已是一截枯木。”

    他和歡顏近在咫尺,歡顏便又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淡淡清香,繚亂了許久的心緒莫名便沉靜下來,側頭看向他道:“也未必是枯木,只是太久沒人理它,一時睡著了。”

    “是嗎?不知還能不能喚醒……”

    許知言說著,已經伸出手來,細細理弦。

    慕容雪道:“知言,你和歡顏許久未見,今晚便陪著她好好敘敘吧,我先帶顏兒回寶華樓。”  

    許知言頭都沒抬,專心理著弦,淡淡道:“你先去吧!”

    慕容雪便彎一彎唇,低頭哄著小世子道:“顏兒,我們先走,那邊預備了你愛吃的糕點……”

    小世子卻想著聽琴,老大不願意,嘟著嘴半天才跟她走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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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音零零落落,許久才漸成曲調。

    許知言嘆道:“太久沒彈琴,手都生了!”

    歡顏問:“為什麼不彈琴呢?”

    許知言道:“事兒太多,便懶得彈了!”

    歡顏便不說話,纖白的手指在漸漸恢復靈性的絲弦間拂過。

    許知言看著她的手,默然片刻,問道:“你多久沒彈琴了?”

    歡顏怔了怔,“我也手生了麼?其實也沒多久……”

    “沒多久……是多久?”

    “沒多久是……比你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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