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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知言心裡一暖,卻如有道甘泉緩緩沁到心田,向她招手道:“過來。”

    歡顏上前,依到他身畔。

    許知言推開瓊響,正要擁住她,只覺脖頸已被一雙柔軟的胳膊環住,薄薄的唇瓣湊上來,顫抖著親住他的,暖暖的,軟軟的,有著他熟悉的清香。非蘭非麝,淡而苦,如某種能愈人心疾的藥香,卻又說不上是什麼藥的香味。

    他只覺心魂俱盪,伸臂將她攬住,深深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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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時得路何須貴,燕雀鸞凰各有機(五)

    更新時間:2012-5-23 1:05:54 本章字數:3272

    “知……知言……”。

    歡顏含糊地喚著,與他繾綣纏綿,承受著彼此的熱烈,眼淚卻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許知言目不能視,卻覺她臉上潮濕一片,滾燙的淚水落到他的面龐,忙抬袖為她擦拭,越來溫柔地點點親啄,待她嗚咽聲漸漸低了,才柔聲道:“歡顏,怎麼了?”  

    歡顏道:“那日我在密室里暈了過去,並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許知言道:“不知道也不打緊。現在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不就沒事了?”

    歡顏伏在他的肩上,濕暖的潮氣透過衣衫打濕了他的肩膀。

    她哽咽道:“或許,我真的已經很髒。若你日後會計較,現在就告訴我。”

    “告訴你,你會怎樣?贛”

    “等你眼睛治好了,我就走。”

    “走哪裡去?”

    “既然不想理我,你管我去哪裡?”

    歡顏不見他安慰,心中更是嘔得吐血,原來的委屈難受轉作了絲絲怨恨,拿指甲用力掐著他臂膀,恨不得把他的肉掐下一塊。

    許知言也不躲閃,只嘆道:“我什麼時候說不想理你了?”

    歡顏語塞,然後道:“你既然計較,又何必理我?我也不想弄髒你。”  

    許知言靜默在對著她,仿佛在感受著她指間掐他的力道。歡顏掐來掐去掐得久了,看他木頭般由她掐著,神色沉靜得出奇,反而心虛起來,悄悄地住了手。

    許知言這才說道:“如果你哭得跟花貓似的我的確會嫌髒。我又看不見,一身白衣裳給你蹭得都是眼淚鼻涕,換你,你難道不嫌髒?”

    歡顏愕然。

    許知言又道:“若是指密室里的事,我當然會計較。我已查明合歡童子屬天樂門,暗中做了些布置,想來天樂門從此沒一天能樂了。至於合歡童子本人,還在搜索里。他最好已經死去,不然他只怕會比死還慘。”

    歡顏張了張嘴,抓過袖子來擦了擦臉。

    “你……”

    許知言皺眉。

    歡顏看一眼手裡,慌亂間抓的居然是許知言月白色的寬大袖籠,果然……髒了!

    她吃吃道:“那個……下次你哭時,可以拿我的衣袖擦。”

    “你就欺負我吧!”許知言慍怒般別過臉,“你幾時見我哭過鼻子?”  

    “額……”歡顏道:“那你脫下來,我幫你洗。”

    許知言嘆氣,“你會洗衣服嗎?”

    歡顏便有些底氣不足,“應該……不難吧?”

    許知言哼了一聲,依然像有幾分惱怒,“快去把藥箱拿來。”

    “怎麼了?”

    “胳膊上的肉快給你擰下來了,你要不要試試會不會疼,會不會腫?”

    好像真的會疼,真的會腫……

    歡顏默不作聲,轉身去找藥箱。

    這時許知言又道:“晚膳讓他們多預備些肉類。”

    “肉類?”

    許知言飲食一向素淡,什麼時候換了口味?

    許知言道:“吃肉補肉。有你這小潑婦在,我得預備下次真給掐下一塊肉來。”  

    “……”

    吃肉補肉?在醫理上說得通嗎?

    不過許知言比她更聰明更有才,也許真有幾分道理。

    還有,她是潑婦嗎?

    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這樣稱呼她。

    可她剛才的確一哭二鬧三出走,齊全了。

    也許,可能,大概……她真的有成為潑婦的潛質?

    歡顏思忖著。

    不知不覺間,她卻連自己為什麼傷心大哭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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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尋很快回復過來,第二天一早會準時過府,連會帶幾輛車轎、幾個侍女、幾個侍衛都交待得清清楚楚。

    回復的如此快捷,讓歡顏開始疑心蕭尋是不是真的得了什麼重病,需要她來醫治。

    又或者,他不敢在自己府邸納姬妾,熬不住去了煙花柳巷,得了什麼腸穿肚爛或見不得人的髒病?  

    歡顏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她猜疑到哪裡去了?

    便是蕭尋行止不端,她一個沒出閣的姑娘家,怎麼會只往那方面想?

    歡顏很鬱悶,又有些期待。

    也許,見了他之後,他是不是曾經出現在密室,很快就能得出答案。

    許知言聽說蕭尋真的過來,也微覺詫異,好在錦王府有的是屋宇,很快把原來靜妃和七皇子所住的咸若館收拾出來預備著。

    咸若館離萬卷樓有一段距離,但與聆花現在所住的絳雪軒就近了許多,也算是一番許知言成人之美的心意。

    蕭尋帶人過來時,許知言雙目失明,並未親身去迎,歡顏自然也不理的,自有主事的總管去招呼接待。

    到巳時正,靳總管安頓完畢,過來跟許知言回話。

    許知言問道:“蕭公子氣色如何?”

    靳總管答道:“還能走路,還能笑。”

    這答案連歡顏都覺得詭異。

    “什麼叫還能走路,還能笑?”  

    “蕭公子的軟轎一直坐到了咸若館門前才放下,當下便有隨從去扶他,他沒讓人扶,自己走進去了,還對老奴笑了笑,道了謝。”

    歡顏納悶道:“這個,哪裡不對了?”

    蕭尋一個大男人,當然不用人扶,自己會走進去。以他的教養,到別人家做客,對領路的管事微笑道謝也正常,值得特地稟報?

    “這……怎麼說呢?老奴原來也見過蕭公子兩次,可這次看著好像變了個人一樣,又黑又瘦,他自個兒走路時旁邊的侍女都是一臉擔心,等扶他上了床,他便閉眼躺著,像是連說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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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時得路何須貴,燕雀鸞凰各有機(六)

    更新時間:2012-5-23 1:05:54 本章字數:2832

    “什麼?”。

    歡顏傻眼。  

    即便密室里是她的幻覺,距元霄分別也沒幾天,蕭尋得了啥病會忽然這麼嚴重?

    靳總管陪笑道:“蕭公子看來病得不輕。他身邊那位夏姑娘,一疊聲問了好多遍歡顏姑娘在哪裡。依老奴看……”

    許知言已立起身來,說道:“歡顏,我們這便去瞧瞧。”

    到了咸若館,歡顏把許知言從軟輿扶下,正往門口走去,差點和從屋中奔出的人撞個滿懷。

    歡顏忙扶了許知言站穩,定睛看時,卻是夏輕凰。

    她滿臉焦灼,眼圈泛紅,一眼看到歡顏,已叫了起來:“我的小姑奶奶,你總算來了!”

    歡顏向兩側看了看,奇道:“你在叫我?”

    夏輕凰道:“我還能叫誰?只能叫你這救命的姑奶奶了!”

    歡顏道:“夏姑娘,我年輕著呢,沒你這樣大的侄孫女兒。”

    夏輕凰噎住,然後嘆道:“你若能救他,我給你當一回侄孫女兒也不妨。”  

    歡顏嘀咕道:“你願意當侄孫女,我可不願意當姑奶奶,生生喊老了我兩輩,可不是罪過麼!”

    說話間已經踏入屋內,早有侍女撩了帘子,引二人進去贛。

    床上那人面里而臥,有人進來也不曾動彈分毫,仿佛睡著了。

    夏輕凰走過去,輕輕把那人翻過來,低喚道:“少主,少主,錦王殿下和歡顏姑娘過來了!”

    那人微微一動,睜開眼來,唇邊慢慢溢開一絲笑意。

    便是那眼神和笑容,終於讓歡顏確認,這人的確是蕭尋。

    許知言目不能視,卻覺歡顏扶著他的手一緊,問道:“怎麼了?”

    歡顏望著那個幾日間瘦得脫了形的少年,說道:“沒什麼,一不留神以為見鬼了!”

    旁邊侍奉蕭尋的人都面露怒意。

    蕭尋苦哈哈地笑出聲來,“歡顏姑娘再不賞臉給在下診治,在下便真的成鬼了!”

    許知言已低斥道:“歡顏,還不去診脈?”  

    這回歡顏沒再拖宕,立刻坐到床邊搭上了蕭尋伸出的手腕。

    蕭尋嘆道:“二哥,這回只怕會打擾好一陣子了!”

    許知言微笑道:“我不怕你打擾,只怕你誤了成親的好日子。三月初六,也只有月余的光景了。”

    若按以往和親慣例,多是求親國遣使迎回公主,在國內成親。但如今蕭尋親來迎親,聆花又深得寵愛,景和帝龍心大悅之餘,親為愛女愛婿主婚,對於稱臣的蜀國固然體面,便是蕭尋自己也是樂意,——若是回到蜀都再成親,雖有父皇母后支持,難保靳太后和慶王不會再生事端。

    若是拿公主做文章,暗中再施詭計,一個不提防弄巧成拙都有可能。故而成禮後再回去實在再好不過,靳太后等再怎麼著也無法對木已成舟的事實再玩花樣。

    “月餘光景……”

    蕭尋悵然道,“我若這個病癆的模樣娶親,會不會給公主踹出門外?”

    許知言溫和道:“不會。聆花的性情出了名的好……”  

    “只是未必肯為你守寡。”

    歡顏打斷許知言的話,縮回了診脈的手。

    蕭尋神色更是發苦,很是幽幽地說道:“小白狐,你就這麼盼著我死?好歹咱們還有過一段情分……”

    未話了,歡顏已漲紅了臉,“我們有過什麼情分?我怎麼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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