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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言皺眉,“你聽誰說什麼了?”
歡顏猶豫片刻,說道:“也沒什麼。但剛路上遇到聆花,她說你在追查夏家和楚家根底。她擔心查出真相後會毀了她到手的富貴前程,可能已經和楚瑜聯上了手。”
許知言手指一頓,隨即搖頭嘆息:“一個女孩兒家勾連外臣……或許,她真的很適合去蜀國,成為胸有城府兩面三刀的王妃,或皇后。”
歡顏道:“楚瑜不是好對付的人。”
“只要他不再對付你,我沒打算對付他。你若不出錦王府,想來他的手還夠不著我這裡。”許知言沉吟道,“我會派人暗示聆花,我不會阻攔她嫁往蜀國,同時也會警告她,不得再結交外臣。”
歡顏疑惑道:“她會信嗎?”
許知言捉過她的臉龐親了一親,微笑道:“我告訴她我要你,我寧願將錯就錯不會把你嫁蜀國去,不就成了?”
歡顏歡喜,說道:“你若把我嫁別人,你拿自己做我陪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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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得意兩心齊,綺窗西,共於飛(五)
更新時間:2012-5-23 1:05:55 本章字數:3303
許知言笑道:“好啊,你到哪裡,我陪你到哪裡,——走遍名山大川,看盡天下風光!”。
他說著,已將歡顏攔腰抱起,便向內室走去。
歡顏紅了臉,嘀咕道:“這青天白日的……”
許知言道:“是麼?可你覺得白天黑夜對我有區別嗎?”
原來連失明都能成為耍賴的手段……
歡顏鬱悶道:“疼得很。”
“你昨天不是說已經不太疼了嗎?”
“還是有些難受……誄”
“哎,看來為夫經驗不夠,需要多多練習。”
“我不陪練!”
開玩笑,她又不是阿黃、小白,怎麼成了他的試驗品?
但許知言道:“你不陪練……意思讓我找別的女子多練習練習……啊!”
歡顏重重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硬生生地咬斷了他後面的話。
許知言乖覺閉嘴。
很多時候,心動不如行動,說得口乾舌燥不如做得舌燥口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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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密密垂落的帳帷里,傳來許知言低低的詢問:“還疼嗎?”
歡顏氣息繚亂,模模糊糊地答道:“還……還好。”
“還難受嗎?”
“難……難受……”
“那麼……就不繼續了吧?”
“那不是更難受?”
“歡顏,你說什麼?”
歡顏沙啞著嗓子,幾乎哭出聲來,“你還不……還不……我再不理你!”
許知言壓抑不住,卻低低笑出了聲。
又良久,薄帷上映出女子纖細的手腕,倦庸地划過一個軟綿綿的弧度,搭在身畔愛人身上。
她好像無奈般道:“知言,我剛才好像醉了。”
“嗯?”
“醉了。不記得剛才都說了什麼了!”
“……”
許知言無語,半晌才道:“要不要繼續醉下去?”
搭在他身上的手便像給甩了一鞭子般飛快地竄了回去。
她打著呵欠道:“困了!我要睡了!”
許知言道:“這青天白日的,你要睡覺?”
歡顏只作睡著,再不肯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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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歡顏聽到雷聲響起,疑心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推窗看時,春風艷陽色果然換作了陰風陣陣吹。烏雲黑壓壓地籠著,暗沉沉像堆在了屋脊上。
歡顏嘀咕道:“這什麼鬼天氣?還那麼冷,便打雷了……”
話未了,一記猙獰的閃電撕開天幕,將前面一帶粉牆照得慘白。劇雷當空劈下時,隆隆巨響似將屋宇都震得搖晃。
歡顏一哆嗦,慌忙把窗戶關了,嘆道:“青天白日的,果然不能睡覺。看看,老天都在教訓我了!”
許知言閒適地撫著瓊響古琴,悠悠道:“老天要教訓也得先教訓我,幾時輪到你這丫頭了?也不知你這腦袋瓜里想著什麼,正月頭裡早春打雷都不希奇,何況這都仲春了?”
歡顏嘀咕道:“反正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許知言在那滾雷陣陣里曼聲說道:“哪裡不對了?子曰:食色,性也。”
他的手依然撫著琴,恬和沖淡的琴音在雷聲里幽幽而旋,如黃塵漫天的荒原土地里迸出的新鮮嫩芽。
歡顏想,許知言說的,一定是對的。
食色,性也。
雷要劈也得先劈那位受著香火被“子曰”了數千年的孔聖人,再劈許知言,怎麼還輪不著她。
於是,她安然了。
安然地坐到許知言旁邊,安然地聽著琴。
許知言眉目安寧,指間越發謹慎,將一支《醉太平》彈得雲淡風輕,雅措安閒。
可他還是禁不住微微皺了皺眉。
因為目盲,他對於未知的危險有著比常人更敏銳的感應力。
歡顏在不安;而他更不安。
已經暗暗通知了靳總管到聆花那裡提點幾句,又加強了府內戒備,加派了暗中監視楚府和聆花的人手,還會出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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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雷聲小了,雨卻大了。
嘩啦啦的雨聲從屋檐傾瀉而下,混著檐下鐵馬丁當凌亂作響,嘈雜得讓人煩躁。
歡顏在許知言懷中輾轉片刻,難免又撩撥起某人的興致來,衾被間的風雨很快比樓外風雨更要激烈百倍。
歡顏漸解其中妙趣,不由地竭力承應,卻覺連骨髓都像給榨乾了,也顧不得推敲平素文弱矜貴的錦王殿下這時候怎麼會有如此強大的耐力和體力,便軟綿綿趴臥著沉入夢鄉。
許知言卻難以成眠,默默擁著懷中愛人一動不敢動,唯恐驚醒了她。
為人兩人的未來,他一直暗中布署。若能按計劃進行,他給她的許諾很快便能實現。
甚至,不用等到夏天。
春未暮,人已雙。燕子歸來,細語喃,花間唱風流。
這樣的否極泰來,方不負許多年如斯坎坷。
正心思蕪亂之際,他聽到了外面寶珠在輕輕叩門。
“殿下!殿下!”
聲音壓得很低,卻微帶焦灼。
他一向喜靜不喜鬧,尋常坐臥的萬卷樓可以算是錦王府的禁地。近日府內關於歡顏的流言紛紛,多是些不好的言辭,他自己也在治眼疾的關鍵時候,便愈加謹慎,早就吩咐了寶珠,不是可靠心腹,絕不許帶上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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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得意兩心齊,綺窗西,共於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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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珠侍奉他的時間卻比歡顏還久,忠心耿耿且善解人意。眼見得許知言和歡顏的關係已不同往昔,又怕府中流言鬧得太兇再讓許知言煩心,行事愈發仔細,樓上有要用人的地方,差不多都是自己動手,並不讓別的侍女上樓,免得誰一時不慎把市井間的污言穢語傳到他們耳中鬧心,也免得誰口風不嚴,把歡顏傳得更加不堪,——卻是愛屋及烏的一片心意。。
但她既知歡顏已是許知言的人,若不是十萬火急的關頭,斷不會做這半夜三更擾人情致的掃興之事。
許知言小心地挪出環在歡顏脖頸上的手腕,摸索著為她掖緊被子,自己下了床,躡著手腳悄悄去開門。
他吃虧在雙目失明,再不曉得歡顏在他立起身時便睜開了眼,疑惑地察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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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言出了屋,寶珠便替他關上內室的門,扶他到書案前坐下,先將一盞預沏好的茶奉上。
許知言端茶在手,沉聲道:“別急,出什麼事,慢慢說!”
寶珠道:“楚成、安氏夫婦死了!”
許知言手一抖,茶水潑在了袍袖上。
他道:“怎麼回事?不是早就吩咐過,要多派高手輪班守護嗎?”
寶珠道:“是中毒而死。他們住處進出的衣物飲食都有人仔細檢視過,按理不會出問題。靳總管聽說出事,連夜求了沉修法師一起過去幫忙查看救人,已經來不及了。沉修法師說,安氏是因為吃了蝦。”
“蝦?”
“是。安氏這兩日有些不適,靳總管親自領著熟識的大夫去診治,配的藥也找兩三個大夫仔細檢查過,確定沒有問題才送了進去。”
“這藥和蝦又有什麼關係?”
“沉修法師說,藥中有一味主藥,本有滋補提氣、固本培元的功效,獨不能和蝦食,否則會產生類似砒霜的毒素。按安氏的服用量,足以致她於死地。誄”
“那麼,楚成呢?”
“楚成有心疾,但並不嚴重。他們一向自己動手煮飯,安氏煮飯炒菜,楚成下灶燒火。可柴火上被人下了致人迷幻的藥物,並不強烈,只會讓他心神恍惚,卻不致讓他們疑心到有人下毒。等安氏突然死去,他刺激之下,心疾驟發,便再難挽回。”
寶珠猶豫片刻,又道:“沉修法師說,若去的不是他或歡顏姑娘,換個尋常大夫過去,很難查得出他們真正死因。便是查出來,也很難認定是不是有人刻意謀害。唯一肯定的是,下手的人必定對這兩人的生活習性身體狀況非常熟悉。”
“楚……呵呵,楚家……他們自然熟悉。”
許知言勉強笑著,卻已苦澀異常。他的手支在額上,修長的手指愈發地白,燈光下粹玉般呈著微微的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