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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澡出來,他的呼吸平緩,像是睡著了。她默默看了他一會,進了書房。寫完當天的日記,看看都十一點了,可是他睡得那麼香,不忍叫醒,無言轉身進了臥室。
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想看會書,不料,倦意襲來,她坐著就睡了。
“這樣明天會落枕的,快躺下。”一隻手臂墊在她身後,抱起她慢慢放平,接著,身邊床一沉,她被攬進了一個懷抱。
“誰?”她驚醒過來,心突突地跳。
床頭柜上的燈也熄了,什麼都看不見。但即使閉著眼,她也能認出某個人的。
“你還沒走?”手指觸摸處,皆是滾燙的肌膚,他竟然只有下面穿了件內衣。
其實他不習慣這樣睡,但那天走得乾脆,連件睡衣都沒留下。
“手臂太疼,走不了。”
呃?走不是用腳嗎,何況他有專車。
他用手指梳理著她的頭髮,然後順著她的脖頸滑過她的胸前,熟稔地解開睡衣的第二粒鈕扣,準確地鑽了進去。
“你瘋了!”她慌地抓住他的手,“不可以。”
他對著她吹氣,聲音都啞了,“不可以做嗎?好,我就摸一下,不做。你別拽著,我疼。”
“不是這樣。”她急得要坐起,可是她輕敵了。在床上,男人向來行動勝於理論。
“是這樣?”他一手盈握,血液肆流,“好像豐滿了些。童悅,我想你,快瘋了。”
“葉少寧,你真卑鄙,我們離婚了。”
“法律又沒規定離婚後不准再戀愛、結婚。”
“你欺負我。”她急得用腳拼命地踹他。
他住了手,深呼吸,“童悅,我是說真的,重新給我個機會,好不好?我們一步步來,先戀愛,等你對我考驗合格,再結婚。”
那么小心,那麼卑微。
他不再和她戲鬧,緊緊的擁著她,心滿意足地入眠。
她屏住呼吸看了他很久,確定他睡沉了,才允許自己撫上他的眉頭。
她在心中說:少寧,今夜,你讓我有點感動,可是我已沒有和你並肩向前的勇氣。
葉少寧醒來很早,眼睛微微睜開。夏日的晨光微微透過窗簾照了進來,這屋裡的擺設一點都沒變,除了少了他的東西。她蜷縮成一團,背對著他睡。
他霸道地把她扳過來,按在他懷裡。她抗議地呶了呶嘴,卻不曾醒。
他微笑啄吻了下,“早,葉太太,乖乖在家呆著,我去上班了。”
她的毛巾、她的牙刷,她的沐浴辱,仿佛全身都有了她的氣息。手臂劃傷處,一陣陣火辣辣地痛,但這是值得的。
這一天過得充實而又愉悅,午餐時,他給她打了個電話,她說剛醒,問他手臂有沒換藥。
“晚上我們一塊吃個飯。”他說。
“天熱,我不想出門。”
“那叫外賣。”
她沉默了一會,輕輕說了聲:“再見!”
下班有點晚,剛好拖到午餐時光,他讓傅特助送他去書香花園。
又來了,敲門無人應,手機關機。
“葉總,又沒帶鑰匙?”砰砰的敲門聲,驚動了樓上的鄰居。
“是啊,是啊!”他呵呵地笑。
“童老師就猜著了,她在我家擱了把鑰匙,給!”
“她人呢?”
“你不知道?拎個大行李箱,說出遠門。”鄰居直眨眼。
他一怔,慌忙打開門。
人去樓空,連隻言片語都沒留下。
正文 105,自由落地(一)
談不上逃跑,就是走得突然,連和蘇陌都沒打聲招呼。
蘇陌接過她電話,愕然了好一會才出聲,“身體還好吧!”
“好!我想先來上海適應環境。”
蘇陌笑笑,知道她在說謊,離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有兩三天,她這般慌亂,必然是遇到了什麼事。
“那你先適應著,我們周日見。”他不比她,說走就揮手道別,電腦城的事,還有朋友之間的往來,都要好好地處理下。
“你有事打公寓的座機,這個號是漫遊,我……不再用了。”
“我請華燁幫你辦個上海的號。”
“不要,我自己去辦。”華燁與葉少寧是好友, 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上海氣象台,官方給出的溫度是三十八,其實遠遠不止。深呼吸,感覺吸進去的不是一口口空氣,而是一團團火。
白天儘量呆在屋裡,只有早晨和晚上,才出去轉轉。
寂寞落莫的情緒都有,只有把手平放在微微隆起的*上,她多麼感謝此時還有小姑娘作伴。
隔天,童悅約了華燁晚上見面,特地叮囑帶思濤過來。思濤沒有媽媽,沒有外公外婆、爺爺奶奶,華燁又忙,暑假在不同的興趣班裡輪流著轉。
童悅給思濤買了一大堆禮物,有吃的也有玩的。
思濤看到有自己喜愛的變形金剛,興奮地抬頭看著爸爸。華燁摸摸他的頭,讓他到邊上自己玩。
“少寧給我電話了。”華燁盯著她,眼中露出一絲不贊成。
童悅盯著餐桌上的花瓶出神,那裡面插著一枝馬蹄蓮。“你……怎麼回答的?”
“我不是多話的人,除非得到你允許。但是童老師,為什麼不好好地道個別呢?你不知少寧有多著急,我沒聽過他那麼無助的語氣。”
“我有道別,他只是不習慣。沒有習慣是改不掉的,如果你想改。”
“關於婚姻,我不會勸慰人,因為我本身就是個失敗的事例。但站在過來人的角度,我覺得不到山窮水盡,就不要提離婚兩個字。也許為賭一時之氣,也許是逞一陣之能,也許是心迷失了,離開了誰,誰不能過。是可以過下去,也會過得不錯,只是那種感覺在任何人身上你再也找不到了,那種痛說不出,時光抹不掉,一日一日如同煎熬。”
她注視到華燁的眼睛,黑眸幽深,泛涌著淒楚。他到現在還在愛著陶濤吧!
“他其他有沒有說什麼?”她多一秒也不敢留在青台,有了那一夜之後,她不知如何抵擋他的溫柔與執著。
“他說如果遇到你,讓我告訴你,他不會追過來,只要你回個電話,告訴他好不好。你的心在外面,就是把人追回去,又如何?”
她張了張嘴想說話,又閉上。
華燁不放心她坐地鐵,開車送她回家。
思濤禮貌地和她說:“童阿姨,再見!”她親親思濤柔嫩的小臉頰。
上海的夜晚比青台璀璨,燈如海洋,亮得遮住了天上所有的星光。公寓樓下的白玉蘭葉在夜風裡沙沙作響,小月季的香氣隨風襲來,濃艷得有點嗆鼻。
不知怎麼,眼角慢慢溢滿了淚水。
其實葉少寧說錯了,她的人在外面,心留在青台。這次不是賭氣後離家出走或旅遊,是真正離開了。她要適應的不是上海的繁華與擁擠,而是和他再沒有任何牽連的日子。
把從青台帶過來的證書、證明,一古腦的資料交給了學校,談好任教高一物理,合同先簽三年。簽字的時候,掌心出汗,滑得筆都抓不住,她用紙巾擦了又擦,看看自己簽的名,歪歪扭扭,完全不像是自己的筆跡。
上海的課本與青台有些不同,拿了一套回來先看著。童悅又去書店買了相關的輔導教材,她習慣自己出講義讓學生練習。
周日傍晚,蘇陌到了,自己開車過來的。
連著開了九個多小時,他有些疲憊。童悅給他做了青菜肉絲麵,他這人挑剔,不吃快餐,更不接受外賣。
他吃相斯文,小口小口地咀嚼。
柔和的吊燈下,她的臉和發都印上溫暖的光澤。她和從前那個拒他於千里之外的小悅不太一樣,現在的她多了小女人的味,他更加眷戀得無法挪開視線。
峰迴路轉,說起來自信滿滿,卻不敢篤定有今天這一刻。等待終於釀成一盞好酒,口齒留香。
對面的房屋正在油漆,隔了兩道門,味仍很濃。
“這樣子不行,有毒氣體對孩子不好,你和我一同暫住酒店去。”他皺著眉頭說。
童悅給他說得怕起來,電視裡是報導到這樣的事例。忙收拾了幾件衣服,隨他一同過去。
是那種全國連鎖的假日酒店,非常乾淨,設施也好。總台小姐以為他們是夫妻,一開始只開了個家庭間。
童悅愣在台前,想起自己僅僅和葉少寧住過一次酒店,還是在北京,也是家庭間,床特大。向來認床的她,不知怎麼,一挨著枕就睡沉了。
酒店還有餐點供應,一切都很方便。
她堅持所有費用AA制,蘇陌失笑,看她緊繃的小臉,“小悅你有點小矯情。”
他實在太累,早早和她道了晚安,回房休息。
她到沒有睡好。猶豫了很久,還是用房間的座機給童大兵打了個電話。電波那端,電視機的聲音很響,她喊了兩聲,才有人應聲。
“是我!”清清冷冷,不帶一絲感*彩。
她緩緩地抽氣,把話筒挪向另一側,咬著唇,不知該說什麼。
“我每天晚上都來你家一趟。在這世上,只有你爸媽,你是丟不下的,我知道你遲早都會打電話過來。我不妒忌,也不埋怨,我是清醒,你是真的一點不在意我,所以才能做得這麼不拖泥帶水。你一向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好,我不需要有什麼擔心。”
只能沉默,不然要出聲為自己解釋嗎?
“我等在這,是想告訴你,鑰匙還在樓上鄰居那裡,我不會再踏進那公寓半步。所以不必再躲再跑,見面我也會當作素不相識。就這樣,我喊你爸爸接電話。”
電話里的聲音換成了童大兵。
她不記得回答了什麼,擱下話筒時,只覺著渾身都在顫抖。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局嗎?難受什麼?
誰的耐心無止境?誰會一直在原地等候?
淚怎麼也拭不盡。
早晨起來,不必照鏡子,也知臉腫著。她沒有修飾,素顏下去吃早餐。睡了一覺,蘇陌到神清氣慡。看看她,朗目微眯,笑著問:“今天有什麼打算?”
她搖頭。
“陪我去個地方。”
“不去了,我在房間看書。”
“去吧,不會讓你失望的。”
那地方蠻遠,還過了江,離地鐵站不太遠,一幢幢復古式別墅,整齊排列著,家家還有小院,院中植物都很茂盛。有一家院中站了不少人,長鏡頭短鏡頭的,像是在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