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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治代表實中去給徐亦心送了花圈,回來講蘇局長真的很堅強,但是非常消瘦,好象失去了一半靈魂。
她沒有給他打電話,他的簡訊卻到了,“小悅,現在我可以給你全世界了。我愛你!你永遠的蘇陌!”
她對著手機自嘲地笑笑,一按刪除鍵,屏幕一片空白。
同時來的還有葉少寧的電話,聲音悶悶的,“童悅,晚上一起吃飯。”
“我晚上有別的事。”欲速則不達,她不想逼他,給他好好思索的空間。
“我在你學校門口。”
她跑出去,果真看到他黑色的奔馳掩在夜色中。
“我還請了兩個人,陶濤和她老公。”等她上了車,他對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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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溫差十二度(下)
陶濤?小濤?
童悅的身體一僵,說不出是震愕還是吃驚,“一定要見嗎?”
葉少寧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緊緊地攥著她的手,仿佛擔心她會奪門而出,“我想把你介紹給他們。”
“少寧,其實我從來沒有不相信你……”
“就是朋友之間的小聚會,時間不會太久。”溫和的眼角漫出一絲凝重。
這聚會早不來晚不來,而是在羅佳英一語道破天機之後。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表現失了分寸,讓他匆忙做出這樣的決定。
她不是任性固執的人,輕輕點了點頭,還問了一句:“我要不要回公寓換身衣服?”
葉少寧緊繃的面容蕩漾出一圈笑意,“我和小濤打小就認識,不需要太刻意。”
兩人驅車前往,聚會的地點約得很遠,路上走了二十分鐘。餐廳很有特色,名喚瑞雪山莊,四合院式的建築,身穿碎花旗袍的兩小姑娘笑盈盈地在外面迎接,泊車的小弟劍眉朗目,一身立領的中山裝。
山莊沒有大堂,一律都是包間,院落中沒種花也沒植樹,而是一畦畦的菜地。正是蘿蔔豐改的時節,有一棵居然長得有水瓶那般粗,圍觀的客人一驚一呼。
“這裡。”葉少寧牽著她的手,越過雨廊,走到一個掛著竹簾的房門前,細細碎碎的燈光從帘子的fèng隙間漏出來。
帘子一掀,童悅抬眼看出,心中強烈地一震。
紅木的餐桌邊坐著一個男人。
葉少寧、彥傑,包括李想,都屬於英俊型的,但桌邊的男人渾身上下散發出逼人的俊美、貴氣、高雅,已不是“英俊”這個詞來形容的。細長的眉眼有如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裡面開滿了一朵一朵的粉紅桃花,若定力不足,一不留神就會迷失了。
“介紹一下,這人對外是騰躍集團的左總經理,對內就是陶濤家那口子左修然。這是童悅。”葉少寧為兩人介紹。
左修然先是瞪了葉少寧一眼,目光收回落在童悅身上,已是收起千朵萬朵的桃花,一派翩翩有禮的紳士風範,“你好,我是左修然。”他點點頭,笑了笑,客客氣氣。
童悅心中不覺對左修然有點欣賞了,雖然有著縱歡的本錢,但本質卻是良民一個。真正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她對那一瓢不覺生出興趣來。
“陶濤呢?”葉少寧體貼地幫童悅掛好包,拉了拉椅子,兩人一同坐下。
左修然俊眉一揚,“沒出息的人呀,來見你朋友,她居然說緊張。一緊張,她就忍不住跑洗手間。”語句是略帶揶諭的,語氣卻絲毫不加掩飾的寵溺。
“以前讀書時,每逢大考她也這樣。”葉少寧輕笑。
“不准說我壞話。”帘子挑起半邊,應聲從外面進來一個甜美秀麗的女子。她有著圓圓的眼睛,睫毛又長又卷,彎起嘴角時,臉頰上顯出兩粒小小的酒窩。想來這應該就是那一瓢了。葉少寧說和他是同學,也應該有三十歲了。童悅覺得自己看上去比她滄桑,這女子要麼是家境極優,要麼是婚姻特別的美滿,才能留住歲月,才能笑得這樣可愛。
“你有壞話給我們說嗎?”左修然笑中陡然華光溢彩,攬過她的腰,將她按坐在自己的左邊,與葉少寧隔了幾把椅子的距離。
“嚴肅點,老公。”陶濤拍開他擱在腰間的手,對著童悅笑笑,“童老師真的很漂亮,身材也好,我羨慕加妒忌。”
左修然清咳一聲,“你是不是有減肥的想法?”
陶濤心虛地扁扁嘴。
“好啊,我早講過了,你乍樣,我就讓聰聰乍樣。媽媽不都是女兒的榜樣嗎?”
“老公……那只是飄過的念頭,我並沒有想實施。”
“聰聰是他們的女兒,和媽媽一個模子出來的。”葉少寧悄聲對童悅耳語,兩人含笑看著對面的夫妻。
左修然長長地嘆了口氣,執起陶濤的手拍了拍,“左太太,你聽我說,童老師那麼苗條、修長,那是因為少寧喜歡這一類型的,女為悅已者容嗎!你是我左修然的太太,我就喜歡你現在的樣子,胖一尺是我的福份,瘦一寸我就嫌鉻手,你想剝奪我幸福的權利嗎?你想減肥是對照誰的標準?別讓我多想哦!”
“好了,好了,我不減成了吧!童老師還在這兒呢,你真讓我丟臉。”陶濤氣得鼻子都冒煙了。
“人家童老師教書育人,很能明辨是非的。是不?點菜,點菜!”左修然揚起嗓門向外喊道,臉上笑得象偷腥成功的貓。
童悅看著陶濤,有些忍俊不禁。有這樣的老公,做妻子一定不會發悶的。
“喂,少在人前這麼噁心,別把我家童悅帶壞了。”葉少寧調侃道。“童悅,你看不出這兩人結婚五年啦,還這麼肉麻兮兮。”
左修然擺手,“童老師,其實幸福不是秀的,而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在婚姻的法則里,第一是愛,第二就是要肉麻。你對老婆都一幅正人君子似的,有必要嗎?葉少寧,你要好好地向我學習。男人麼,要玩就是玩的樣,真的定心了,那就徹底改過自新,別吃著碗裡看著鍋里,當心鍋翻碗碎,玩出人命的。”
“左修然,你很有心得嗎?”陶濤眯起眼。
“都是左太太調教有方。想吃什麼?”左修然忙把菜單遞給陶濤。
童悅摸了摸鼻子,擔心自己笑出聲來,悄悄地拿眼看葉少寧,不曾想,他也在看她,眼睛亮得驚人。他的一雙手已在桌下抓住她的,拉到自己膝蓋上,一根指頭一根指頭輕撫著。
瑞雪山莊的菜都是土菜,很地道,餐具也非常古樸,都是粗瓷的碗盤。
葉少寧和左修然聊工作,童悅聽陶濤說育兒經。他們結婚五年,孩子剛一歲。
一頓飯下來,童悅已是喜歡上了陶濤。她很真誠,也很熱忱,還有這個年紀難得的純真,喜歡她太容易了。
孩子丟在姥姥家,陶濤與左修然掛念著孩子,飯一吃完,就匆匆走了。陶濤與童悅交換了電話號碼,約了下次單獨聚會,不要兩個男人跟著。
站在山莊熾亮的燈影下,目送他們的車遠去,童悅久久沉默。
葉少寧把車開了過來,“想什麼呢?”他從后座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有一點羨慕。”
“也是吃了很多苦才守來的。”葉少寧的臉掩在黑暗中,掠過不易察覺的失落。
她點點頭。經歷了風雨的婚姻才會倍感珍貴,幸福從來都不會是一馬平川的。
“陪我去一個地方。”她辨認了下方向。
他沒問去哪,順著她指點的燈往前開去。路越來越開闊,車流越來越少,路邊的燈光稀了,空氣里有潮濕的泥土氣息。
“就在這兒停一下。”她說道,把頭扭向一邊。
“沒吃飽嗎?”他看了看四周,前面有一種密集的燈火,是青台的高速入口,這附近是些加油站、汽修廠,還有些小吃店。他們的車停在一家牛肉拉麵館前,空曠的場地上停了不少跑長途的大貨車,顯然生意很不錯。
她沒接話,也不下車,只是定定地看著。
一刻鐘的樣子,從麵館里走出幾個人,在後面的是位微胖的女子,扎著的圍裙上油漬斑斑,頭髮蓬亂地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到是那張臉依稀還能看出年輕時的俏麗。她隨意地用手指撥弄了兩下頭髮,大聲叫道:“兩位老闆下次來青台,記得來照顧我的生意呀!”
“當然,老闆娘這麼熱情,我捨不得不來。”貨車司機嘻嘻哈哈地笑著,發動引擎,奔向夜色。
她在外面站了一會,看見了他們的車,擰起眉,然後轉身進了麵館。
“你看見她了嗎?”童悅趴在車窗上,聲音幾不可聞,象是不堪重負,已筋疲力盡。
“嗯!”他輕輕蹙起眉。
“我以後老了就是這個樣子。”她閉上眼,自嘲地彎起嘴角。
他不解地攬過她。
指尖冰涼,身子也在輕輕地抖著。
“別人都說我們很像,其實我遠不及她的。我小的時候,她特別疼我,我穿的裙子、扎的辮子,總讓桑貝羨慕到哭。桑貝經常賴在我們家不肯回家。她帶我學畫畫、學拉小提琴,晚上陪著我做作業。她唱歌很好聽,也做得一手好菜。她那時愛帶我去遊樂場,有一個叔叔陪著我們一起玩。那個叔叔總是開著車來,每次都是不同的車,他帶我們去郊外,車開得非常的快,我開心得又叫又跳。回家時,她叮囑我不能把叔叔的事告訴爸爸。因為叔叔是她心裡的秘密。”
“在我十二歲那年,為了那個秘密,她放棄了工作,放棄了爸爸,放棄了我。”她的語調很平靜,好像在講一個物理定律,很有條理,很清晰,“那以後,我們就很少見面了。只聽說她辦過公司,也幸福過,現在,她卻是一個人,全部的家產就是這家麵館。”
“少寧,我哥哥姓韋,我姓童,我喊媽*那個人並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她才是我的生母。”她將臉又緩緩轉向麵館,“這樣的我,你還願意以結婚為前提繼續交往嗎?”
正文 17,寂寞光年(上)
那真是一個很會善待自己的女子,連名字都起得好聽,叫江冰潔。
“姑娘家的容貌,二十五歲前是爹媽給的,二十五歲後就靠自己修練了。”出門前,她都要拾掇很久。小童悅站在化妝檯前看她畫眉、描唇彩、刷腮紅。她已是一朵花了,這一妝扮,花就更嬌更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