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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剎時凍成冰點,一柄柄眼刀刷刷射過去,刺得他體無完膚。
就在前不久,四川的青城山,纜車行駛途中起火,到達終點,遊客已燒焦。
在佛教名山,說出這樣不吉利的話,人人心裡都如過山車般。
那孩*頂著無形的壓力,擠過人群,勇敢地站到老頭身邊,兩人手牽著手。
她目不轉情地看著,看著,眼睛紅了。
她二十五歲了,如果……如果三十年後,她也老得象那位孩*,她想她也會對孩他爸說出這樣的傻話的。
山上霧更濃,氣溫更寒。一簇簇的遊客這兒依依那兒靠靠拍照留念。她攏緊大衣,隨一群上了年紀的遊客去了山頂的寺廟。
掌心伸進口袋,摸著裡面的兩塊玉塊。劣質的玉,在山下的商店也買了不少錢。一塊是玉佛,一塊是玉觀香,她向營業員還要了兩根頸繩,一根墨綠,一根紅。
在太陽升起之時,寺廟的住持都會在廟內為遊客們的信物開光祈禱,聽說非常靈驗。
進寺廟也要排隊。輪到她時,她雙手捧上玉塊,放進佛盤之中。然後跪在慈愛的佛祖前,在木香與香熏之中,閉上眼,雙上合十。
同學說她就像是個十足的朝聖者,每一招第一式都像練了無數回。
也許吧,來峨眉山之前,她就在心裡演練過這一刻。
玉塊回到手中,冰涼熨貼著掌心,仿佛多了一層不同的意義。
走出寺廟,霧慢慢散去,她看到了連綿起伏的山脈,看到懸崖邊掛著露珠的一蓬蓬綻放的山茶,看到太陽像個嬉戲的孩子,俏皮地從雲層中一躍。
天,亮了,霞光染紅了整個山巒,照亮了她一張清麗的小臉。
回程,他們是慢慢走下山的。遇到了傳說中的峨眉山的猴子,搶走了她手中的麵包,對著她齧著牙、扮鬼臉。
同學驚得大叫,她到是非常鎮定。被佛光照耀過,她的眼中,什麼都是美的。
上了回青台的火車,她又給彥傑打電話。
“哥,這個周末回青台吧!”她站在走道上,車開了,四川慢慢遠了。
“剛回去過,這周我有事。”
“回吧,你不想看看我有沒有曬黑?”語氣多了抹誘惑。
那邊沉默了。
“哥,我想見你呢,我有給你帶禮物,特別的禮物。”她很少這樣固執,似乎他不回來,將會是一生的遺憾。
“你呀……”他輕輕地嘆息。
周末,他真的回來了,到是給錢燕一個巨大的驚喜,匆忙之中,還是燒出了一桌好菜。
習慣的,她和彥傑坐一邊。錢燕給他夾菜,他給她夾菜,只有童大兵自己吃自己的。
錢燕問起他工作,催他早點找女友,都快三十的男人,該成家了。
“我沒房也沒車,跑哪找女友?”他笑笑,把碗中的蝦夾進她的碗裡。
她低頭吃飯,嘴角噙著笑意。這世上,又不是所有的女孩都是要車要房才肯結婚的。她覺得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其他什麼都是次要的。
吃完飯,他說和她一塊去看看蘇陌老師。
錢燕和童大兵都知蘇陌幫她找了工作,感謝是應該的,沒作多想,只關照早去早回。
他們去了海邊的音樂廣場,那兒晚上有人散步,有流浪歌手演出,情侶最多。
他們在一棵棕櫚樹邊停下腳步,月色並不美,海風潮濕而又悶熱。
“哥,閉上眼睛。”她神秘地擠擠眼,雙手背在身後。
“搞什麼?”他瞪大眼睛。
“聽話,快點。”她噘起小嘴,佯裝生氣。
他失笑,無奈地閉上眼。
依稀有什麼柔柔軟軟的拂過臉頰,是她的氣息還是她的長睫,心立刻就失了控,砰砰加速,然後上方的兩粒鈕扣被解開。“小悅,別胡鬧!”他感覺到女子特有的渾圓貼近他的胸膛,嗓音嘎啞了,整個人繃成一把拉滿的弓。
“別動,馬上就好。”她低低地命令,纖細的手指滑過他的脖頸,一抹清涼貼上他的肌膚。
“好了!”她眷戀地環著他的肩,多想再依深一點,抱緊一些。還是有點不好意思,這件事彥傑主動比較好。
她羞澀地後退,渴望他能拉住她。
他慢慢睜開眼睛。
她歪著頭,抿著嘴輕笑,“我也有,哥,我們是一對。”她從衣領口掏出一枚玉佛,向他晃悠著。
語帶雙關的話,如刀一般割在他的心上。
三天前,他剛帶了一批貨從雲南回上海,過幾天,要飛香港交貨。此生,他都無法伸開雙臂,將他用生命愛著的小悅抱進懷中了。即使他非常非常地想,想不顧一切,想不問明天,只要眼前這一刻。
可是小悅的明天很長,他不能,不能……
他低頭看著胸前用墨綠線繩繫著的玉觀音,上面還帶著她的體溫,還有她身體的清香。
“不值錢的東西要了幹嗎,我又不是小孩子。”他作勢要攥下。
“哥,不要啦,這個佛祖開過光的,很靈,你不要褻瀆神靈。”她撲上去,按住他的手。
她就在他懷裡,他的手卻像僵硬了。
“我還許了願,哥,你想知道是什麼願嗎?”淺淺細細的呼吸拂向他的耳側。
這樣挨近他,在無人打擾的空間裡,她那麼陶醉,那麼滿足。
“不想知道。”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她推開,背過身去,牙齒生生地咬痛了*,他希望能有一絲清醒。
“那我不說啦,反正會實現的。”她輕輕地笑,一點也不氣惱。
“我一身的汗,要回去洗澡了。”他邁開大步,匆匆地向前。
“哥,再呆一會。”在家裡,媽一直盯著哥和她,她說什麼,媽媽都板臉。
他沒有聽她,走得更快了。
她有些失落,但還是跟了上去。
上樓的時候,她悄悄地把手塞進他的掌心,“哥,我走不動,拉我一把。”
“別鬧!”他拍開她的手。
拐彎時,他發現她沒有跟上來,十指交纏著站在原地,頭欠得很低。
她哭了。
一定很委屈、很傷心吧!沒關係,都會過去的。終有一天,有一個值得她深愛的男人會伸出手,緊緊地牽著她的手,陪著她上樓,陪著她走遠,陪著她到老。
而他不配的。
他能做的就是把她呵護好,完完整整、清清白白地將她託付於那位男子,拜託他好好地珍愛她。
這一夜,他握著玉觀音整夜未眠。天不曾亮,他就離開了青台。
開學前,她去上海看他,在他的衣櫃裡看到了女人的睡衣。從那一刻起,她與他開始疏離,再也沒有甜甜地叫過他“哥,哥……”尾音長長的、嬌柔的。
他不埋怨,只有欣慰。
而在他的心中,他從未停此過愛她,只不過是默默的。
他也去了趟峨眉山,雙手合十跪在佛祖面前,他懇求佛祖讓她遇到一個懂她惜她的男子。
她的心愿沒有實現,他的祈禱卻如願了。
葉少寧的出現,一點一點抹平了他的痕跡。
他一身輕鬆地隨冷寒回到了上海,進看守所前,他被剃光了頭,身上所有的物品都被摘除。他求冷寒,能不能把玉觀音給他留下。這塊玉,在他身上三年多了,從沒有離開過。
冷寒搖頭。
但在行刑前的一夜,冷寒把玉觀音悄悄給了他。他把它貼在唇邊,一次次地親吻,最後把它掛在頸間。
在槍響的那一刻,他緩緩閉上眼。他知道他不孤獨,他還有它。
靈車上,童悅解開他的衣襟,為他擦洗身體。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彥傑的身體,她看見了那塊玉觀音。
她對佛祖說:敬愛的佛祖,我知道你是大慈大悲的,對世人非常疼愛。我不要求榮華富貴,也不要求金玉滿堂,我只想和哥永遠在一起,哪怕窮點苦點都不怕。
她想她是貪心了。
老天讓彥傑做她的哥哥,她就該知足,不應貪圖別的感情。
如果她不要求和哥在一起,只要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到老,是不是結局就不一樣了呢?
初夏的風穿窗飄來,無人應答。
番外篇:2,戀人未滿(上)
寄人籬下的日子很不錯,準確地講,很驕橫。
青台家中原來也是有請家政阿姨的,但都是做些重活、累活,大部分事是媽媽親自動手,爸爸有空,也會幫媽媽一把。從十歲起,她自己的房間也是自己打掃、整理。
裴家到了裴浩然這一輩,已算是富足四代,又是大家族,家中不僅有管家、廚子、洗衣工、花匠、司機……分工明細得令人咂舌。在花園角落有幢三層小樓,裡面住的都是為裴家服務的員工。
葉安柔承認自己沒見過世面,第一次踏進裴宅,在站立兩排的裴家員工面前,眺望著山下蔚藍的大海,有許久沒有講話。
裴宅之大超出想像,這還是寸土寸金的香港呀!
花園、游泳池、健身房,每個房間都配有洗手間、書房、起居室……不是袖珍型的那種,每一間都有青台普通人家的公寓那麼大。哦,山下海灣還有裴家私人遊艇,裴浩然誘她來港的玻璃屋就在裴宅的最高處。
出入都是司機接送,門外常年有狗仔隊埋伏。
她住在裴宅主樓的客房,挨著裴迪文夫婦的起居家,這是舒暢阿姨讓管家安排的。為這事,裴浩然悶悶不樂了好幾日。
主樓與他的臥室可是相距頗遠,要來找安安,還得經過爸*臥室,多少有點不方便。
不過,也沒什麼可難得倒他的,臉皮厚厚就可以了,但晚上十點前必須要離開安安的房間。不然,裴迪文或舒暢會出來趕人。
防他防得滴水不漏。
他有時在想,葉安柔才是裴家的千金小姐吧,他大概是垃圾筒旁撿過來的。
小丫頭要溫課,要看星星,兩人的相聚總是匆匆。
葉少寧並不同意安安住裴宅,安安入學的學校有學生公寓,管理非常完善。裴浩然不管講什麼,他都搖頭。後來還是舒暢出面,不知講了什麼,葉少寧勉為其難地應下了。
在裴宅,員工稱呼葉安柔為“安安小姐”。
裴宅,有一位“欣兒”小姐,還有一位“翎翎小姐”。欣兒小姐是個傻子,很大年紀,智商卻不如三四歲的小孩,有一位保姆與她形影不移。舒暢似乎很愛她,每天都牽著她的手在花園中散步。她最愛仰起臉,要舒暢親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