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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悅,這可相提並論嗎?”
“我不覺著有什麼區別。當我義正詞嚴要求別人時,我希望我有這個立場。一直以來,你對我都很好,婚前婚後,我替你不值,真的,不要繼續下去了。”
“只要我覺得值就行了。”
“那麼別再要求我,我該回艙了。”
晚上,許多人結伴去游古城,她呆在屋裡看電視,喬可欣也沒去,意興闌珊的樣子,“到處都是店鋪,賣那些所謂的民族玩藝,有什麼意思。”
“明天去麗江了,那兒很美。”電視裡正好在播麗江的四方鎮,古渠樓閣,確實保存得很不錯。
喬可欣撇嘴,“也就那樣吧,打著民族幌子的購物城。”
“你去過?”她坐直身子。
喬可欣在梳那一頭如水的長髮,她說每晚梳一百下,可以防止脫髮和白髮。美人對老如臨大敵,早早就知防範。“韋彥傑帶我來過。”
她把視線又挪向電視機。
“他在這邊朋友多,好象和他們合夥做什麼生意,經常跑這邊,有一次我去上海,他正要過來,我就跟來了。到了麗江,他就把我扔酒店裡,直到回上海那天他才出現,不知跑哪鬼混去了,曬得又黑又髒。童悅,我現在想想,和他分手也沒什麼遺憾的,他不算是很大方很體貼的男友,我都懷疑他不懂怎麼愛人。我何必硬要貼上去呢,象他那樣的,我又不是找不到。當初,我還傻傻的以為他真的是我真命天子……”
喬可欣喋喋不休地聲討著彥傑,她沒有接話。
彥傑這個名字已成她心中的禁忌,她很久都不碰了,一碰,仍能感覺隱隱的疼痛。
也許幸福曾在她的隔壁,她以為打開門就能得到。但有些門卻是永遠開啟不了的,她的幸福只能自己爭取,並不是別人能給予。
突然很想念葉少寧,拿起手機就撥,號只輸了一半,屏幕一黑,沒電了。她找出充電器插上,卻沒有繼續撥號。
沒有什麼,只是想到如果打過去手機在占線中,或者聽到別的什麼,她該怎麼辦?
不是做駝鳥,而是不想給自己猜測的機會。
在意他,就信任他吧,哪怕只是假裝。
正文 56,掬水捧月(五)
到底海撥又高了點,童悅有些高原反應,又坐了幾個小時的汽車,都是盤山公路,雲裡霧裡的穿行。青台也有山,與這裡的一比,真是小巫見大巫。
“旅行,是從一個煩惱地方到另一個煩惱的地方,美了一雙眼睛,苦了一雙腳,累了一顆心。”她在車上給葉少寧發了條簡訊。
葉少寧很快回了電話,聽到他的聲音忍不住有點唏噓,好像很多年沒見到似的。
雖然簡訊快捷,能說出不易出口的話,終還是語音來得溫暖、真實。青台到麗江,幾千里的路程,他低沉而又溫和的笑聲,仿佛就在耳邊。
“到麗江後別忙著玩,先睡會,準備住古城區嗎?”
“嗯,晚上安排看晚會,納西古樂,各個民族的歌舞,聽說舞台設計是日本人,令人耳目一新。”
“昏昏欲睡會很丟臉的。”
“你這是經驗之談?”
他笑。
導遊關掉車上的閉路電視,打起精神說還有半小時就到麗江了,她收了線看向窗外,果真人和車都多了起來,不覺深吸口氣。
胸口有點發悶,耳朵也有嗡嗡聲,如同飛機起航。
酒店是建在山坡上的一幢宅院,三層小樓,很乾淨,清泉在門前流過,深紅色的大門上掛著一串串燈籠。眾人下了車,都不捨得進屋,在外面留戀著。酒店兩邊店鋪林立,腳步是一石板鋪就的大路。店鋪著擺放的都是手工製作披巾、桌布,還有繪著東巴文字的瓷盤。
時光陡地一下倒流數十年。
女人們迫不及待去逛街,童悅身子發軟,沒有與她們同行,拿了鑰匙回房間,好好洗了個澡,然後便睡了。
敲門聲把她叫醒,蘇陌站在門外,有些擔心,“你睡了五個小時。”
她汗顏,花那麼多錢和時間來這裡,居然只為了睡覺。
“我們都吃過了,我叫廚房給你另外做了點。下來吧!”蘇陌愛憐地揉揉她睡得蓬亂的頭髮。
餐廳里已經沒有人,“他們步行去劇院,吃完,我們也要趕緊過去,不然小姑娘要發火的。”蘇陌輕笑,那個小導遊脾氣很火爆,人走散了就吼得雞犬不寧。
服務員給她端上炒蝦仁、蘑菇糙雞湯,還有一碟炒西蘭花,飯又黏又糯,不象之前吃的一粒一粒,嚼著就難以下咽。
她吃不慣雲南的口味,特別是那種湯,象放了薄荷葉,聞一聞就不肯動筷,菜都象是半熟,雲南米線也不誘人。
這幾天,她經常有吃不飽的感覺。
“這次怎麼捨得改善伙食了?”她忍不住食指大動。
蘇陌輕笑,她一下明白了,含了一嘴的飯,嘴巴鼓鼓的,不知道要不要吞下去。
終是吞下去了,沒人和家常飯菜有仇,她也不需要這份傲骨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清者自清!
“謝謝!”
他嘆息,拿起筷子陪她吃了兩口。
吃完飯,兩人步行去劇院。街上多是藍眼睛高鼻子的外國遊客,出入一家挨著一家的酒吧。
所有的人在一尊毛主席雕像下面等著他們。
很難想像,在這座美麗的古城中竟然留有一座*時期的產物。麗江人對這尊石像特別敬戴,傳說有一年麗江大地震,眾多房屋倒塌,唯石像屹立不倒。從此後,便敬若神明。
其實在麗江,神靈的痕跡處處可見。納西族是一個願意被神靈束縛的民族。
演出很精彩,劇場也很前衛,在描寫摩梭女獨有的走婚舞蹈中,童悅又睡著了。
“音樂的美不只是震撼人的靈魂,能催眠也是偉大的作品。”演出結束,面對趙清的取笑,她強詞奪理。
趙清那幫單身漢怎麼捨得錯過這樣的夜晚,約著一同去酒吧獵艷,孟愚也被他們硬拉過去了。
鄭治說年紀大了,為了明天能有精力去玉龍雪山,他回去休息。
“蘇局,你不准找這個藉口。”小姑娘威脅道,“走吧,我帶你去喝茶,雲南的花茶,安神養顏的。”
喬可欣聽說養顏,就投降了,嚷著一同過去。轉過身問其他人要不要同行?
童悅已經不在了。
身子還是倦,軟軟的,擰開電視,正播《晚間新聞》,屏幕下方打出一行字幕,上海警方近日查獲一批毒品,數量之大是近幾年之巨。
這些離她很遙遠的事,一眼瞟過就行。
手機響了。
她拿起手機到窗口接聽,發覺窗口下方是座石橋,橋下笙樂陣陣,樹影、燈火,溪水,橋上站著一人,手裡面握著手機,抬頭沖她微笑招手。
“下來散散步!”
她慌忙躲進窗簾後,“不了,我已睡了。”
“睡了再起來。”睜著眼說謊話,他寵溺地彎起嘴角。
“懶得動。”
“那好吧,我就坐在這兒陪著你。”他嘆了口氣,找了塊石墩真的坐下來。
她把房中的燈光熄去,電視也關了,唯獨沒有拉窗簾。她看過一本書叫《蝴蝶戰爭》,一幫高校學者去國外進修,男男女女,都不是青春的年紀,都是斯文自重的人。在國外三個月,許是因為洋人開放的環境,許是因為不耐寂寞,許是因為人的心都是驛動不安的,男男女女主動結伴成雙,成了一對對情侶,大享人生第二春。因男少女多,兩個女人為了爭一個男人不惜上演戰爭戲碼。
蘇陌現在是塊香餑餑,不管是喬可欣,還是其他兩位女教師,有意無意都在他面前孔雀開屏,而他所有所有的溫柔與專注只給了她。
她也想找個人一起散散步,但不能是蘇陌。
她很小就知道,如果回報不了別人的好,無論多眼饞、多心動,絕不能多看第二眼。
如果下去,哪怕什麼都不說、都不做,但有些東西就會變質了。她跨一寸,他便飛越千丈,不能臣服於內心的軟弱。
月亮掛上中天,她拉上窗簾,朝下看了看,蘇陌還坐在橋下。有兩個女人與他搭訕,他擺手,沒有說話的意思。
她果決地拉嚴窗簾,脫衣上床。
第二天早晨下了一陣急雨,但很快就天晴了,天空瓦藍瓦藍,空氣澄淨得不含一粒雜質。
夏天逛雪山很新鮮,青台現在也是滿目皚皚,童悅決定不去雪山,就在古城好好逛逛。
蘇陌也沒去,他感冒了。鄭治請餐廳給他熬了薑湯,他喝完便睡了,童悅隨同事們一起去他房間看望了下,便出門了。
童悅買了不少東西,也拍了不少照片,多是特色酒吧,回去給桑貝提高點品味,別只知挖防空洞。
經過那條街時沒有特別留意,只覺著特別窄,緊挨著石渠,路邊栽著柳樹,樹下放著一張張小長桌,碎花的桌布,藤製的椅子,桌上擺放著一個陶罐,插滿粉紫色的小花。
她停下腳步,連著拍了幾張照片,轉身時發覺了那家酒吧,名字是東巴文字,不認得,裡面黑黑的,慵懶的爵士樂如水一般流淌。
不知怎麼就進去了,吧檯上坐著兩個外國人,還有一個長頭髮的男人,酒保絡腮鬍子,體形健壯,懶懶地抬起眼,看到她低下眼帘,隨即又迅速地瞪大了眼睛,手中擦拭杯子的動作也慢了。
“給我一杯蘇打水。”她坐下來。
長頭髮的男人斜了一眼過來,同樣怔住,與酒保交換了下眼神。
酒保輕輕點下頭,倒了杯蘇打水給童悅。“小姐是來旅遊的嗎?”
童悅只當是人家熱情,淡淡笑了笑,“是的,你們這兒真美。”
“有上海美嗎?”長發男人端著酒杯,微笑坐到童悅身邊。
童悅左眼皮跳了下,她側過身看看長發男人,有些不解。
“怎麼我猜錯了,你不是從上海過來的,那麼是青台?”
童悅噝地抽了口冷氣,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了。
正文 57,掬水捧月(六)
“先生是人還是神?”她故作戲謔地問,太陽穴突突地跳,心已慌亂無章。
長發男子大笑,示意她從吧檯下來,挑了最里端的一張桌子。兩個外國男人結帳出門,酒保警覺地朝外掃了掃,也坐了過來。
“你進門時,我就認出你了,是韋彥傑讓你過來的嗎?他現在哪裡?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繫上他了。”酒保急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