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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擱著的盤盤碟碟也是這樣的骨瓷,一隻只象美玉般,有這樣的美玉相襯,盤中的菜真的是稱之為珍饈了。
一盤是煎得金黃的帶魚,下面鋪著碧綠的生菜葉,看著就香蘇可口;旁邊的一個深碗裡裝的是紅燒肉,極家常的菜,但那一塊塊紅燒肉卻象透明的水晶,散發出桂皮的清香,裡面還有一粒粒粉嘟嘟的菱角。蔬菜是西芹爆炒百合,有白有綠。童悅最後端上來的是一個海碗裝著的湯,湯色很清上面浮著的是切得細細的蛋皮、胡蘿蔔、筍丁、青翠的雞毛菜,卻象一幅五彩繽紛的畫卷。
飯是細長的進口香米和大米混蒸的,輕輕一嗅,就聞到糯糯的香氣。桌子的邊角放著一碟新鮮的黃桃,一塊塊切成三角型,上面戳著兩根牙籤。
“別光看呀,坐下來啊!你開車,我就沒有準備酒。”她說道。
“是不是準備了很久?”他已經不知講什麼好了。什麼樣的高檔飯店他都去過,吃過什麼菜、喝過什麼酒,他從來沒有任何印象,這一刻,他被震撼了。
“也沒有,輔導課結束,我就去了菜場。超市裡的菜看著漂亮,卻不新鮮。今天是節日,農貿市場供應的菜又多又好。”
輔導課是早晨十一點結束,那麼說她一直忙了五六個小時。
這份認真的心思,他受寵若驚了,直愣愣地凝視著她。
“吃呀!我有很久沒做菜了,嘗嘗看。”
嗓子有點發乾,他拿起湯匙,想先喝點湯。她攔住,“湯最後喝,不然其他菜沒有味。”
“湯很特別嗎?”
“湯是用螃蟹、糙雞、山菇還有一點西洋參熬的,味道很鮮。”她淡淡地說。
“為什麼?”他輕嘆道,心激動地發顫。
她莞爾,“沒什麼呀,你吃不慣外面的菜,工作忙難得回家,我就隨意做幾個家常菜,讓你多吃點。我難得請客的,總要表示點誠意。”
不是一點吧!
帶魚很蘇,紅燒肉醇香,西芹清脆,而那湯,清香中帶有甘甜、可口……他倦怠太久的胃口突然象被一記驚鐘敲醒,仿佛很久都沒這樣愜意過、縱情過,過後,卻忍不住一遍遍地回味。
不只是尊重她的勞動成果,他是真的喜歡,他吃了兩碗飯,把盤中的菜也吃了大半,最後喝了兩碗湯。
第一次,他肚子有一種“撐”的感覺。
他要求洗碗,她沒推卻。廚房不大,收拾得很清潔。水籠頭嘩嘩地響著,他欠著身在水池邊洗碗,她在旁邊一隻只擦乾放進碗櫃中。他擰上水籠頭時,她遞過干毛巾,接著,從果盆里戳了一塊黃桃遞給他。
他沒有用手接,直接張開了口。
她臉一紅,但還是把黃桃放進了他嘴中。
今晚,不知怎麼回事,他一直用一種深究的目光在悄然打量著她。
“下去散會步嗎?”兩人走出廚房,她問道。
“這是你的臥室?”他象沒聽到她的話,把半敞的房門推開了。
顯然是的,和她做的菜一樣,不花哨,卻特別精緻。一米五的大床,素白碎花的床具,靠牆是簡易衣櫃、書架,辦公桌上放著筆記本和教課書、作業本。床邊上擱著一個大大的青花花瓶,裡面插著一蓬金黃的稻穗。
“這有什麼寓意?”他看向稻穗。
“清潔空氣,順便帶來田野的味道。”臥室很小,兩個人站在裡面有點擁擠,她越過他想去拉開窗簾。
他從身後環抱住她,溫熱的呼吸拂在她的脖頸間。
她身子緊繃起來,心已不是跳動了,而是蹦著躍著。“你……要把玉佛還給我嗎?”
他輕吻著她*的鎖骨,“它對你那麼重要,我想還是留給我做個紀念。我覺得你戴這個比較好。”
頸間突地一涼,她低頭一看,多了一枚碧綠的玉錢,也是用墨綠的絲線串就的。她不懂玉,但這塊玉錢的光澤和質感有著不可忽視的名貴,她呆住。
這樣交換也太賺了吧?
他緩緩扳轉她的身,溫柔地托起她的下巴,俊眸漆黑如墨。
“我叫葉少寧,三十一歲,有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可以說有房有車。童悅,你願意和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嗎?”
她開始只當他在調侃,可看著他嚴肅的俊容,她發覺他是認真的。
她有一時的恍惚,太突然了。
“我們已經有過親密行為了,你不准不願意。”他霸道地輕咬她的唇瓣。
她羞得頭髮絲都立起來了,毫無抵抗地任由他狂亂地衝進她的口中,攻城掠地。
是的,她是願意的。
二十八歲的女子,遇到他這麼優異的男子,沒有任何理由不願意的。
她是幸運的。
身子一軟,感到被強勁的雙臂托起。她伸出手用力地回抱著他,打開身體,迎接他的入駐。
天空中,月色如華,房間內,旖旎芬芳。
入睡前,童悅一身棉質的薄裙跳下地,從客廳里搬起那盆仙人掌放到了門外。
明天凌玲第一堂有課,忙趕不上,午夜時分回到公寓。倦意襲來,她邊打呵欠邊找鑰匙,腳象踢到了什麼,低頭一看,她都想哭了。
“孟愚,怎麼辦?我回不了公寓,我今晚睡哪呢?”她在電話里對剛離開不久的孟愚哭訴道。
“怎麼了?”葉少寧感到懷裡的人動了動。
她獨睡慣了,不太習慣被人這樣緊緊摟著,但是不討厭,“沒什麼。”她聽到凌玲高跟鞋遠去了。
下一刻,靜夜裡響起手機鈴聲。
騷擾電話是響一聲就會戛然而止,而這鈴聲卻沒完沒了。
她心咚地下,咬咬唇下床,看看號碼,她砰地合上手機,直接關機了。
“是凌玲,估計喝醉了,不要理。”夜晚還挺涼,下去一會,身子就冰了,偎進他的懷中,肆意地汲取他的溫暖。
“睡吧!”他替她掖下被角,把她摟得更緊。
正文 14,溫差十二度(上)
奇怪。
趙清摸著下巴看著站在資料櫃前的童悅:“我仿佛看到你笑了。”
童悅擰了下眉,瞟到鄰桌的孟愚應聲抬起了頭,“笑?”
“先是十五度,再是三十度,慢慢地就是一條拋物線了。童悅,你不會這樣不講良心吧,真的丟下我和別人成雙入對去?”趙清捏了捏嘴角。
“你是我的責任嗎?”童悅拿著批閱好的試卷,走了出去。
喬可欣捧著樂譜從外面進來。
“不是嗎?我們是同一個戰壕中的,你有肉吃,也要分我一勺。”趙清的聲音追了出去。
“她相親成功了?”喬可欣問道。
趙清狎昵地斜睨著她:“怎麼只興你找牛郎,人家就得一輩子做小姑?”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你這樣跑來跑去的,不是織女會牛郎麼?啥時走啊,哥哥給你送行,也掉個幾滴眼淚。”
喬可欣重重地把樂譜往桌上一摔,“我是妨得你還是礙著你了,這麼巴不得我走?”
趙清摸摸鼻子,沖孟愚攤開雙手,唱道:“女人啊,你們的名字叫做喜怒無常嗎?”
孟愚緊蹙著眉,不語。
李想已經有兩天沒來上學了,徐亦佳孤單地坐在最後。強化班的孩子都不是好客型的,骨子裡還象文人般輕高。徐亦佳是局長的小姨子,性情又驕蠻,自然的就被排斥。
徐亦佳哪裡受過這樣的氣,窩著的火全朝童悅發了去。假期里的十幾張試卷,她有一半沒做,還有一半,物理試卷上寫著化學答案,數學答題卡上洋洋灑灑一篇語文千字文。
童悅親自把試卷送到她手中,“這種風格非常有個性,請繼續保持。如果高考時也能這般發揮,老師佩服你。”
徐亦佳瞪著她,一口腥甜隨即涌到心口。
下課時,童悅叫來班長,讓他去李想家看看,如果他認為自學效果很好,學校會尊重他的。班長撇嘴,眸光從眼睫下方漏出,“我昨天去過了,他睡在床上聽音樂,沒搭理我。”
童悅長長地哦了一聲,讓班長回到座位上去。今天是周三,她再拭目以待到周五。
如果李才子變本加厲,如果蘇局長替小姨子出面,她都有應對之策。
這些工作上的小煩惱,並沒有影響到童悅的心情。
明確的戀愛關係,讓她的心裡有一種微妙的踏實感、安定感,走路時,腳步也是輕快的。
葉少寧覺得在她合租的公寓中,實在不適合培養兩個人的感情。他總是找這樣那樣的理由,把她拐去他公寓過夜。
“你不嫌累嗎?”童悅知道他有多忙,而儘量擠出時間來接送她上下班。特別是上班,早晨五點半,他有時應酬回來,都是午夜了,眼睛只閉了一小會,揉揉又得起床。
“你讓我食肉知髓,這滋味千迴百轉,我上了癮,你要我戒,殘不殘忍?累點算什麼,我甘之如飴。”他回答得非常直白,成功染紅了她的雙頰。
二十八歲的熟女了,怎麼動不動就泛出羞澀?他真沒說假話,她就象是被時光悄埋的寶藏,挖得越深,越覺得驚喜。
他認識的朋友中,多數人覺得女孩越年輕越逗得心顫。酒廊歌廳,明明家中都有嬌妻幼子了,打著應酬的幌子,招來小姑娘左擁右抱、上下其手,恨不得閱盡人間春色。
他淡淡地淺笑,坐在一邊旁觀。有女孩過來搭訕,他會回應,但從不投入。
泰華總經理一職,忙著他連喘氣都是奢侈,再找個小女孩回家哄著寵著,累不累?她喜歡花,喜歡禮物,喜歡每一個中西節日,你都能帶給她驚喜,至於你錢是怎麼賺的、工作上有沒有壓力、生活上有沒煩惱,她不想知道。知道了也是白知道,她能給你什麼建議?或者這些和她有什麼關係?男人就該是頂天立地的,寵女人愛女人是天經地義。
其實男人也是爸媽生的,不是天神。
“你以前都怎麼過的?”她嬌嗔地看著她。
“你要知道嗎?”他的眼中多了幾份色彩,手指彈開了她的衣扣,象魚一般滑了進去。
她哪裡還敢再說話,輕咬著*,任羞紅瀰漫了眉眼。
自然的,她的衣服慢慢地挪到了他這邊,然後是書,再後來她上電梯時,手裡會提點水果和點心,發展下去,他那個做擺設的廚房裡飄出了飯菜香。
他如果回來得太晚,她睡下了,餐桌上的保溫杯里有時是煲著的湯,有時是熬的營養粥,都是易消化而又暖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