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
“還有嗎?”他瞪向她喝了半瓶的水。
不等她同意,他就拿了過來。
“打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走?”她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球賽。
“累了,我要找個地方衝下澡。”渾身汗濕得猶如從水中撈上來一般,這個樣子是不能出現在恆宇的,他應該回酒店去。
但如回酒店,就得和她分開。
他慢慢眨了下眼睛。
“可以向你家借下浴室嗎?”
“不能!”一點不迂迴,非常直白。爸爸媽媽交待過,不可以隨便帶男生回家,除了夏晨哥哥。
“夏晨和左聰聰是我朋友,也是你朋友,我以為現在我們也該是朋友了。對於朋友來講,這只是件小事。當然,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好,那我就回公司去,最多算衣冠不整,扣一兩個月的薪水。你那台望遠鏡可能就要晚兩個月了……你眼睛眨這麼快,幹嗎?”
“你在博取我的同情?”
他承認,“那你同情我了嗎?”
他也有些矛盾,希望她答應,又希望她拒絕。如果日後也有人像他這樣說,她善良,同意了,豈不是引狼入室。
“你沒有到饑寒交迫的那一刻,所以你自己想辦法。”她鬼鬼地笑了,露出一口如珍珠般的牙齒。
好欣慰,警戒線還很高,但還是有一點失落。以至於回去的公車上,他都沉默不語。
她以為他在生氣,不安起來。
“真會扣那麼多薪水嗎?”
“嗯!恆宇的紀律很嚴。”
她知道呀,去爸爸辦公室,她也不輕易串門,只會到樓上餐廳轉轉。
“那我問下媽媽,可不可以?”她從包包中掏出她的小手機。
“我來講。”耳朵悄然紅了。
公車剛好到站,他等她撥通了號,把手機拿過去,背朝她。
他真高呀,她踮著腳,頭才到她的下巴,她悄悄比劃著名。
“好了,童阿姨讓你接電話。”手機還了回來。
“安安,你給浩然找幾件爸爸的運動服,要有禮貌,好好招待客人。”童悅說道。
“媽媽,你也認識他?”她太驚訝了。
“嗯。”
她抬眼,那人在笑,有幾份羞澀。
她乖乖領他回家,打發他去洗澡,給他找衣服,又倒茶、削水果,拿零食,把她的書桌上堆得滿滿的。
澡一洗完,他參觀了下她家,自然地就進了她的臥室,占據了她的電腦。
小手機響了,爸爸打來的。
“安安,你到家了嗎?”
“嗯。”
“是不是有一個大哥哥和你一同上樓,你看見他去哪了?”裴大少突然人間蒸發,恆宇里已亂成了一團。
他沒帶手機,沒帶錢包,秘書處的秘書最後看到他,是在電梯裡,身邊站著葉安柔。
“他在我家。”她朝臥室瞟去,聽見爸爸在重重地吸氣。
“他在幹嗎?”
“哦,打憤怒的小鳥!”
葉少寧驀地沒了呼吸。
他匆匆向下屬交待了幾句,飛車回家,開門,發現童悅立在安安的臥室前,痴痴的。
“老婆!”
“噓!”童悅回身,豎起手指,讓他噤聲。
他輕手輕腳過去,抬眼一看,立刻橫眉冷目,火冒三丈。
安安歪在床上,頭枕著書,睡得香香的,而裴大少爺坐在電腦椅上,面向她,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頭一頂一頂,也睡得不錯。
在外面跑了那一圈,兩個人都累了。
“我要打電話給裴迪文,怎麼教育的,年紀輕輕就……來勾引未成年少女。”
在他咆哮前,童悅搶先掩上了門。
“喂,不要褻瀆這麼純潔的感情。他們沒有你想得那麼齷齪,他們的一切非常簡單,喜歡就去珍視。不要因為是孩子,就不值得尊重。”她小的時候,也曾有一個少年這般愛護過她、珍惜過她,這都是她人生里非常珍貴的回憶,“你若強行扼殺,只會適得其反。”
夫妻十多年了,哪會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不禁吃味,酸酸地說道:“你是不想你身上的遺憾在安安身上重演?”
童悅斜睨著他,“老公,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在吃醋,我會笑的。我沒有什麼遺憾,緣份天註定,不是我的,不管相遇多早,都是序幕。何況安安也不是我,她不會勉強自己,也不會委屈自己,順其自然吧!她才十二歲呀,你擔心什麼呢?”
他天真的妻呀,她怎懂一顆做父親的心?
裴家這位大少爺,早早就是英才教育,不是頭腦發熱就會向前闖的*少年。十八歲的年紀,說不定有著二十八歲的城府。今天這樣看似失禮的行徑,是山雨欲來呀!
他曾取笑左修然會比他早白頭,他有預感他的頭髮估計會更早染上風霜。
裴浩然聽到外面的聲響,突地醒了過來,定了定神,深深凝視床上的少女,眼中多了抹溫柔。
他出來,向葉少寧道歉,態度非常良好。又向童悅道謝,誇獎家中布置非常高雅,點心非常美味,安安小姐多麼多麼教育成功。
童悅看看葉少寧。
葉少寧攤開雙手,嗚,老淚縱橫呀……
第二天,裴浩然就回香港了。走前,他來葉家告辭。
“埋怨我沒有和你說實情嗎?”他想安安應該從葉少寧口中得知他的真實身份。
安安搖搖頭,“有錢人都會做些奇怪的事!”擔心人家綁票啊或敲詐啊,她理解的。
裴浩然嘴角抽 搐得更厲害了。
“我不會食言,我會送你一部最好的天文望遠鏡。”
“不用了,我爸爸說我初中畢業時給我買。”現在,她也有一部,不過,看得沒那麼遠,那麼清。
他咬牙,這能相提並論嗎?
時間不多了,他眷戀地看著她清麗的小臉,“我們再聯繫。”
她笑,沒有送他下樓,只趴在陽台上目送他。當汽車駛遠時,心口突然發悶,她拍拍,是天要下雨了嗎?
她幾乎是被逼和他熟悉起來了。他一天一通電話,她關手機,他就會打進家中的座機,誰接,他都有話講,還讓人討厭不起來,直到電話成功地轉到她手裡。周末,他們會在網上視頻。安安有點不敢迎視他的眼神,總覺著他的眼中有許多讓她慌亂的東西。
他來青台的次數也多起來,好巧,都在她的假期中。他多數時間是呆在恆宇,但肯定有一半是陪著她。
陪她的時候,他會換上休閒的服飾,和她去遊樂場、去看電影、去吃路邊攤,去海邊嬉水。
他也喜歡上了星星,她說的時候,他可以接上話,仿佛比夏晨哥哥懂得還多。
她見過他主持會議時的樣子……再聯想前一刻與她坐在沙灘上那個人,確定,他也是有兩張臉的。
見面,分離,再見面,再分離……周而復始,她初中要畢業了,十五歲了呀,踮起腳到他的鼻尖了。
他一邊在讀研,一邊在恆宇任職。他說經常加班,和她視頻時,有時看上去是有幾份疲憊。
她告訴他,高中準備去媽*學校讀,說不定會做媽*學生。
那天,他奇異地話少,很早就道了再見。
第二天中午,他打來電話,又要求視頻。
她點了接受,首先看到的不是他的笑臉,而是一間玻璃屋,她一眨眼,發覺那屋頂是開關式的。屋頂打開,抬頭就看見蔚藍的天空。鏡頭再慢慢向下,下面也是一片藍,那是大海吧!鏡頭繼續轉,她在屋子的一角,看見了一個只有在天文中心才能看到的那種高倍望遠鏡,然後是一整牆的書櫃,鏡頭靠近,天啦,都是和天文學有關的圖刪和書籍,還有版的呢!
最後,她的眼前出現了他放大的俊臉。
“參觀完了嗎?這是我新布置的一個小屋,晴好的晚上,可以到這裡來看星星、吹吹海風。”
她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來香港讀高中吧,學校離我們家不遠,我這個小屋裡所有的東西都和你分享。”他刻意放低了聲音,聽著無比魅惑。
她低頭看著膝蓋上顫慄的十指。
“香港沒有冬天,十二月,也只是一件毛衣,不會穿得象只熊。”
她繼續沉默。
“這裡也有海,這幢小屋就在海邊,家裡有游泳池,什麼時候都可以游泳。”
不說話。
他有點慌了,“你可以就讀國際學校,雙語教學,裡面也有天文興趣班,畢業後可以直接去英國主修天文學。”
她抬起頭來了。
“如果你想家,假期里,我陪你回青台。香港假期非常多的。嗯?”
她咬住了唇。
“安安,來吧!前面三年都是我跑去青台陪你,現在也該你來香港陪我了。你不要這樣沉默著,說句話好不好?”
“你把鏡頭傾斜六十度。”她終於開了口。
沒想到,剛才那匆匆一掃,她居然看見了。
一幅足有牆那麼高的巨幅照片,多麼的眼熟呀,她記得他曾經說刪掉的。
“為什麼要騙我?”
他呵呵地笑,“你說呢?”眼神灼灼,再不掩飾。
“我不說。”俏臉燦若朝霞。
十五歲,花兒正在綻放。以前是她不懂,三年過去了,他強行地將他的身影刻在她的心中,她才知那天見他離開時的心悶,原來不是氣壓低,而是心動……
這種感覺,從不曾對別人有過,只有他……
他呢,心動得應該比她早很多吧!
手足無措,卻又覺甜蜜滿津。
“安安,來吧,和我一起。”他仍在誘哄。
“我……”她也不說,愛看他為她著急的樣子。
希望香港的星空也有青台這般美。
她仰起頭,笑靨如花。
番外蘇陌篇:陌上花開
繽亂人世間
除了你,一切繁華都是背景
婚禮前,總是有忙不完的事,煩得人想抓狂。這是他第二次做新郎,對於婚姻,沒有什麼特別強烈的期待,只是完成一個儀式,對家人、朋友,往大處講,對社會,有一個交待。他曾想簡單一點,但她是第一次做新娘。
他溫婉地這樣說時,她沒反駁,但眼中閃動著委屈的淚花。
他握住她的手,溫柔地一笑,“剛剛我是在開玩笑。放心,你會是那天上海灘最美麗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