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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周慕雲和蘇麗珍其實已經上過床了,是意念中的床戲。
意偷不是偷嗎?
意偷比真偷的境界要高出一個檔住,保留想像比一時縱情留有太多餘韻,這是王家衛的高明之處。
有鑰匙開門的聲音,童悅詫異地抬頭看掛鍾,十點還差十分。她跳下床,扶著門向外看。
“腳怎麼了?”葉少寧丟下鑰匙,鞋都沒換,急忙過來抱她。
“你真是我老公嗎?”童悅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臉頰。
“傻啦,難道我是俠盜羅賓漢?”葉少寧看看腳踝,心疼得直咂嘴,“摔跤的?”
“在樓梯上扭了一腳。”
“怎麼這樣不小心?”葉少寧把她抱坐在沙發上。
童悅把腳抬到茶几上,抓住他的胳膊,讓他坐到身邊,兩手圈住他的脖子,“我當時想到了一件事。”
“什麼事讓你這麼專注,連路都不看?”
“少寧,我真的不算是一個稱職的妻子。”她替他理理衣領,抬起頭。挺直的鼻樑,俊雅的眉眼,薄唇,講話時聳動的喉結,身上淡淡的鬍鬚水的味道,言語晏然。喜歡少寧很容易吧!
葉少寧奇怪地打量著妻子,“這是批評與我自我批評嗎?”
“我們要一起走很長一段路,難免迷失方向,所以要及時調整。老公,對不起。”她抬起他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
“葉太太,我後脊樑有點冷嗖嗖的。”
“人家講得是實話。你看我們還在新婚,我五點就起床,把老公獨自一人扔在床上。老公辛苦一天回到家,我已經睡沉了,不談恩愛,連句甜蜜蜜的情話都沒有。白天,總是老公主動打電話來關心我,而我卻只顧著那幫棟樑,都不知我老公有沒好好吃飯?今天去工地了沒?下屬讓他省不省心?他在公司是開心還是鬱悶?唉,也許我老公有什麼事,還得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真是失敗呀!這樣的表現哪象是蜜月,好象我們已兩兩相厭了。所以決定了,從明天起,我要和老公同樣的作息時間,要多多關心老公,讓老公享受到妻子的體貼和溫柔。老公,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去做夜宵。”
她扶著沙發背吃力地站起。
“你的腳不疼了?”葉少寧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疼呀!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公的胃不能餓著。”
“葉太太,”葉少寧輕嘆一聲,把她按下,抱坐在膝上,吻吻她的發心,“老公的胃不重要,老婆的腳才最重要。你呀,是不是要我鼻子靠牆,好好地思過?”
“你有過嗎?”
“有,過還很大呢!我不會總這樣忙著,現在是特殊期,等閒下來,我們再補蜜月。”
“沒關係,只要老公時時想著我就行。”她善解人意地一笑。
“何談時時,簡直是秒秒。你吃飯了嗎?”
她搖頭,清眸無助地眨了眨,“連坐著改卷都不行,只能躺著。”
“幹嗎不給我電話?”
“你工作那麼忙,我不想分你的心。”
“傻老婆!躺著,我馬上就過來。”
他脫了大衣,挽起衣袖進了廚房。炊具咣當作響,聽著明顯的就是個生手。但端上來的陽春麵,面是面,湯是湯,到有幾份樣子。
她不餓,但是還是把這碗面連湯都吃得乾乾淨淨。
吃完,他給她打來熱水,脫下襪子,讓她泡腳。又找來藥酒,替她敷在腳踝處。澡也是他幫著洗的,放了滿滿一浴缸的水,兩人一同泡在裡面。他沒讓她動一指頭,受傷的腳踝用油紙包著,上上下下,每個角落,他一一撫過,那輕柔的力度,仿佛她是件珍貴的瓷器。
臨上床前,他給李嬸打了電話,讓她到這邊做幾天家務。
“不管家裡怎麼亂,和你都沒關係。”他故作嚴厲地對童悅說。
莫名里,心裡一陣酸澀。
多希望這一刻成永恆。
第二天,童悅睜開眼,葉少寧已經醒了,半躺著象在想事情。“要不要去洗手間?”他柔聲問。
她害羞地點了下頭。
試著用腳踩踩地面,一夜過來,腳踝消腫了許多,也不那麼疼了。
她今天和孟愚監考第二場,時間不急,可以從容地吃早飯。
剛擱下筷子,孟愚打來電話,問要不要彎道過來接童悅去學校。童悅還沒說話,手機被葉少寧搶了過去,“謝謝孟老師了,我一會送童悅去學校。”
“你公司的事要緊,不要特地送我,我和孟老師同路,麻煩他沒事的。”
葉少寧微沉了嘴角,“這種事,你不覺著老公做比較好嗎?”
她認真地頜首:“好吧,我聽你的。”
童悅成了實中師生調侃的對象,在最後一天期末考時,她是被老公抱進考場的。
“你這無心插的柳還就真的柳成行了。”凌玲與童悅面對面改試卷,一大半改下來,瞟一眼答案,不需要多用心,就能給出分數。
“你有心栽的花沒發嗎?珍惜點吧!”童悅欲言又止。
凌玲聳聳肩,有些心不在焉。今晚,她和周子期有約會,地點在望海酒店。
兩人自交往以來,從沒去過酒店。第一次是在周子期的家中,他老婆帶孩子去上海走親戚。她有些放不開,但他的挑逗讓她很快就忘我了。而且在他們家的那張大床上,還有一種別樣的刺激。
後來周子期在外面租了間公寓,兩人都在那幽會。童悅撞見周子期的那一次,是個例外。他出差給她買了條項鍊,她一激動,把他領了回去。
這一次,凌玲先給他打電話的,平時都是周子期主動。凌玲隱隱感到孟愚對她冷淡了,她不知出了什麼事,又不敢問。她怕節外生枝,決定要和周子期斷了。
“我正月初六結婚,以後我們就不要再來往了。”她是不舍的,卻不得不割絕。
周子期許久都沒說話,“那我們……好好地告個別吧!”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在一起一年多,多少有些真情在裡面。
他們約在望海酒店,吃個浪漫晚餐,要狂歡整個晚上。
凌玲下午就離開學校了,他對孟愚說要上街採買公寓的小裝飾品,不知要逛到什麼時候。孟愚是最恨逛街的,他愛宅在家裡看書,那種古色古香的線裝書。
“有事給我電話。”孟愚沒有抬頭。
凌玲回公寓特地換了一套性感的內衣,緊身的毛衣勾勒出優美的胸線,長長的脖頸上圍著周子期從法國帶回來的一條七彩的圍巾。
天傍黑,周子期電話追來了,他已到了酒店,帶著紅酒,帶著玫瑰。
凌玲心中離別的傷感泛濫成災,她感覺自己對孟愚真的很好,不然怎捨得做出這樣的犧牲。說實話,周子期除了不夠帥,真的是個無可挑剔的情人。
她踏著暮色走進望海酒店,直奔電梯。
一個嬌小的女人倚在總台前,不經意地扭過頭,盯著凌玲的背影,秀美的雙眸陡了多了份殺氣。
正文 47,曲線運動(上)
成年男女的故事,確切地講,不是故事,是事故。
童悅有預感的,只是沒想到預感會這麼靈、會這麼快。
強化班的期末考格外的爭氣,李想依然保持年級第一,謝語從班上的倒數第一躍到倒數第十。強化班的平均成績超過普通班一百多分。高三,講什麼都沒用,分數決定一切。
明天是散學典禮,然後就開始二十天的寒假。今天沒有課,校園裡靜悄悄的,空蕩蕩的教學樓里只有幾隻飛鳥喳喳地竄來竄去,滲著寒冷的風從頭頂卷過,圍牆邊幾株臘梅送來清冷的香氣。
這一天應該是非常開心的,童悅走出辦公樓,看著漆黑一團的停車場,突然哆嗦了下。
她按了下遙控鑰匙,這才辨出紅色君威的方位。
鄭治真摳,這還沒放假,就辦公樓的照明留著,其他地方的燈全給掐了。
“是童老師嗎?”一束手電筒照進停車場,保安在黑暗裡問道。
童悅降下車窗,“是的。”
“你有個朋友找你,我還擔心你走了呢,她在保安室等你。”
童悅把車開到保安室前,剛停下,車歡歡象陣風似的從里颳了出來。“童悅,這是你的車嗎?看不出你會喜歡這麼張揚的顏色。”她熟稔地拉開副駕駛室,跨了進去。
“你找我有事嗎?”車歡歡臉上明艷的笑容象一道閃電,戛地掠過童悅的清眸,童悅的心情一下就壞了。
“都說過了,我在青台沒有其他朋友的,找你肯定是逛逛街、喝喝茶、吃吃飯嘍。呵呵!”車歡歡一臉“明知故問”的嬌嗔。
“對不起,我還有別的事。”
“那明天呢?保安大哥說你們明天就放假了,肯定有時間,是不是?”
童悅真是佩服她的鍥而不捨,這是一種單純,還是一種自信?她把車開出校門,不想出出進進的同事再多八卦話題。
“你是怎麼找來這裡的?”心晃晃悠悠地向谷底墜去。
車歡歡昂起下巴,“在青台找個人很難嗎?哈,別緊張,我從爸爸的記事本里偷偷翻到的。上面寫你在實中工作,元旦結婚的,咦,他也是元旦結婚,難道青台人都愛在元旦那天結婚,為什麼呢?”
他是誰?童悅的眼裡晦暗得如同冷雨來襲之前的天空。
“我真是有點崇拜你了。我讀初中時成績不算太好,夜裡做夢夢到考試不及格,總會哭醒,所以我爸媽才把我送去國外做小留學生,說國內的教育體制不適合我。我最折服好學生,而你是好學生的老師,真厲害。”車歡歡小臉微微仰著,夜色下明眸閃爍,仿佛吸走了天上的星光。
如果她是男人,這樣的女孩她也會情不自禁地被吸引嗎?
“我在前面的站台停車,你打車回去吧!”天氣太冷,她只想早點回公寓泡個熱水澡、喝碗熱湯。李嬸今天過來,說會等她回家後才離開。
“好啊,那明天我們約在哪裡?其實我就是想買件小禮服,公司團年會,我第一次參加,總得打扮得漂亮些。童悅,你是不是沒化妝?”
每一道呼吸都在車內凝結成白色的水汽,童悅冷然地看著她,“是的,我不會化妝,也不是禮服好參謀。”
“那你真要學習哦,你不願意為你老公打扮得漂亮些嗎?我媽媽說社會上現在到處是狐狸精,一不留神,老公就給人家搶了……啊……”車歡歡臉刷地紅了,慌忙捂住嘴,“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並沒有其他意思,我是無心的。我……媽本來已為我配了件禮服,後來他……是我現在的頭啦,他說他太太有事不能陪他出席團年會,我也是一個人,中層領導都要攜伴參加的,這樣我們就湊在一塊,我要配合他的西服,重新選件禮服。”